听到崇智的话,常月茹倒抽一口凉气,人也踉跄后退了两步,脸上飞起两抹绯云,心里像揣着两只小兔子上蹿下跳。
可崇智却不紧不慢的接着说,“绣的!”
常月茹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生出一抹类似酸楚的情绪,淡淡的带着一丝惆怅!
“难道……”崇智忽然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常月茹。
常月茹被他困在桌案与双臂之间,他不断的靠近,她便不断的后退,纤腰抵着桌子,身子便继续往后,到最后,她整个人几乎都贴着桌案,两人之间有暧昧的气流涌动。
像是亲密无间的拥抱!
“王爷,大月攻城来了!”黄影一脚踹开崇智书房的大门。
崇智被吓了一跳,手一软,身子也贴了上去,常月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变得巨大,既惊且怒更羞。
“崇智,你这个流氓!”大家闺秀常月茹不知用什么言语去表达她此刻的愤怒,只能娇娇弱弱的这样骂。
可这般骂崇智,崇智竟有种心痒难耐的感觉,难道……
我真是流氓?
崇智心里这般想着,可立马又摇头否认,他装着若无其事的起身,眼珠子却瞪着常月茹胸前那处,根本就拔不下来。
“看着挺瘦,没想到……”
崇智嘟囔着,却被黄影一巴掌拍在脑袋上,“王爷,大月攻城了,你还要不要榕城?”
哦!
啊?
崇智这才反应过来,“走走走,赶紧的!”
推着黄影便往外走,可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今夜我回来若是见不到香囊,你仔细些……”
说完,也不管常月茹如何的羞愤,推着黄影便往城门口走去。
榕城城门口。
崇智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的往下看,却见秦福寿极不耐烦的坐在战马上,看见崇智,他忽然笑了。
自从来到北狄之后,崇智嚣张跋扈的性子便自动复活了,他冷冷的睨了秦福寿一眼,淡声说,“你父亲舍得让你来送死?”
“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与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何用,战场上见真章。”秦福寿素来知道崇智性子,也不与他计较。
黄影在崇智耳边说,“我去禀告陛下,你一个人能行么?”
“为什么不能,我若年秦福寿都弄不死,我好意思说自己跟着三哥学了两年多么?”
他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好小子,那你撑着些,我很快便回来!”对黄影而言,崇智就是个孩子,大放厥词未必没有,但是能力却还是有的。
“你去与三嫂说一声,让她准备聘礼,我要娶妻!”崇智坚定的说着,眼波之中却流露出一丝缱绻的深情。
黄影怒,“若是耍流氓就能娶媳妇,老子早娶到了!”
崇智不理他,回头继续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福寿,“哎,你父亲没死,想必又是干了些缺德事保命了吧,我听说,他用我五哥的命换了自己的命,他倒是几十年如一日,奸猾得没有一丝人性。”
“崇智,我们也算是相交多年,你若乖乖投降,我便求陛下饶你不死。毕竟你们是兄弟!”秦福寿依旧没有发火,还好意相劝。
可崇智却像听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你要不要进城来看看,我三哥将北狄治理得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的盛况?”
可忽然间,他又忽然翻脸,冷厉的说,“大月现在还剩下谁?”
“……”
秦福寿不知崇智何意,他抬着他肥硕的脑袋看着崇智,“难道,你真的觉得你们这些逆贼,能将这天下归为己有么?”
“一个人反,叫谋逆,两个人反也教谋逆,可活着的兄弟七人,有四个人反了他,还有一个被他软禁,另外一个被他发配凉州,他杀了我们的父皇,害我们家破人亡,我们这才是正义之师,专门对付崇景这无耻狗贼!”
崇智说的大义凛然,浩气长存,胸中憋屈了数年的怨气,也得到了暂时的纾解。
“如此说来,我们只能打了是么?”秦福寿凉声问。
崇智斩钉截铁的回答,“必须打,本王会替三哥守好关隘!”
“好!”
秦福寿拍手叫好,而后转身策马而去,“弓箭手做好准备,给我杀!”
一时间硝烟弥漫,兵戎相见!
与榕城一样,碎叶城也陷入战局之中,火球源源不断被运送过来,魂归的铁板挡住了连弩接二连三的攻击,可督赫的大营也被烧得哀鸿片野。
谁也没讨着好处!
督赫不敢与万民归心的北狄死磕,不得已咬牙撤退了二十丈。
碎叶城得以喘息,城中百姓自发将家里能用的劳力物力全都拿出来,资助魂归制造火球。
这是魂归第一次打心底里佩服崇睿,他做到了万民归心!
入暮十分,北狄皇宫。
“陛下,大月大军兵临城下了!”马不停蹄的黄影顾不得宫仪,推开门便说。
崇睿站起来,“来得这么快?这么无声无息?”
“是的,领头的是秦顺的大儿子秦福寿!”
秦福寿!
崇睿衡量了这个人片刻,而后对子衿说,“我得去一趟,崇智毕竟年幼,我怕他不是那小狐狸的对手,朝中你与刚哲多担待些,我尽快回来!”
说罢,崇睿收拾紧要物件,便与黄影一同离开。
子衿看着崇睿离去的背影,心里很是惆怅!
她最怕的,便是战火连连,更怕与崇睿因为打仗而分离。
后半夜,榕城。
崇智驻守在城楼上,与城下的大月士兵对峙,他的脸上身上都有箭羽擦伤的痕迹,手臂上被白布条包裹着,有殷红的血丝透出来。
忽然,他感觉到后背有阴风吹过,接着肩膀便被人抓住,“才这样一场小仗便受伤成这样?”
“三哥,你怎么来了?”崇智没想到崇睿会亲自前来,眼里全是讶异之色。
“我若不来,你能弄死秦福寿那小狐狸?”崇睿清清淡淡的言语,简直挑起了崇智的好胜心。
他大声说,“为何不能?今日他这般凶猛的攻城,都被我拦下来,我厉不厉害?”
哎!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还是被他宠坏了的孩子!
崇睿淡声说,“你回去休息,将伤口处理好。”
“不,三哥长途跋涉,要休息也是三哥去休息!”崇智还挺犟。
“这是命令!”崇睿说完,便不再与他废话,而是将手里的草图递给黄影,“去,按照这个,让木工连夜给我弄两台出来!”
“诺!”
黄影告退之后,崇智还是依依不舍,被崇睿冷冷的睨了一眼,不得已只得回了府邸。
王府之中,万籁俱寂。
崇智大刀阔斧的往里走,并未惊动任何人,跟在崇睿身边,他已然学会了尊重所有人,不麻烦所有人。
可是,他走到后院后,却见书房的烛火亮着,那丫头不会还在绣香囊吧?
出于好奇,崇智鬼使神差的没有回去,而是移步到书房,却见凭栏处,伊人依栏眺望,眼里透着紧张,见到崇智,她吓得缩了一下,便像兔子一般逃走。
“你敢跑试试!”崇智幽冷开口,成功阻止了常月茹逃跑的步伐。
她期期艾艾的转身,却在见到崇智一身伤痕后,急忙走过来,“王爷,您受伤了!”
“这点小伤不碍事,会做饭么?”崇智不甚在意的看了自己受伤的手臂一眼问。
“会些小炒!”常月茹回答。
“那便可以了,你去弄些食物,三个男人吃了管饱的!”说着,进了书房。
他知道崇睿是想让他休息足够了,明日才有力气与崇景的大军拼杀,他也不矫情,就着书房的躺椅便合衣躺下,连脸都顾不得擦一把。
常月茹弄好饭菜,用食盒装好,才提着食盒来到书房。
却见崇智疲极躺在躺椅上,连手上的伤口都来不及处理,她心一软,便去取了赶紧的锦帕,将崇智手上带血的白布解下来,打来热水仔细温柔的替他擦拭伤口,处理干净之后,才包扎起来。
崇智确实太累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待他醒来时,启明星已经升起,他大概也睡了一个多时辰,想到崇睿还未进食,他挣扎着起身,却见腹部处躺着一只深紫色的香囊,香囊中放的是他最喜欢的茉莉花香,也是她最喜欢的。
崇智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但那幸福的感觉却浓得化不开。
攥着那只香囊,崇智精神焕发的提着食盒往城门走去。
暗夜中,拐角处一抹淡色衣裙悄然退下。
崇智来到城门后,却见崇睿站在城楼上往下看,“他们快发动进攻了!”
崇智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看,可对方大营风平浪静,一点声响都没有!
“不可能,我们站在高处,若是他们有所行动,我们定然会有所发现,三哥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崇智想也没想便反驳了崇睿的话。
崇睿也不客气,接过饭碗便开始吃饭,可能是在军营长期形成的习惯,即便吃饭,崇睿与黄影也是谨慎的看着对面的动向。
忽然,崇睿将饭碗往空中掷去。
崇智大惊,“三哥,饭不好吃你也别发火,这可是我家月茹辛苦煮的!”
却见黄影也学着崇睿的样子,将碗往空中掷去,接着,便有惨叫声不绝于耳。
天上居然有怪物!
这下崇智也慌了神,连忙将心爱的姑娘煮的饭菜往空中丢去,刚好砸中一个。
崇睿等人的声音自然惊动了弓箭手,他们举着弓箭便往空中投射,一时间静谧的夜空中,全是惨叫。
人类的惨叫!
崇智身边已无可丢的东西,他大声说,“这都是些什么?”
“你四哥未进宫前,是个了不起的机关大师,长见识了吧!”崇睿忙里偷闲跟崇智解释一番,手里却一刻不停的用暗器击打那些空中飞人。
第一轮的攻击被打了下去。
崇智急忙往下看,却见地上落着一只大木鸟,确切的说是背着鸟翼的人。
“所以,这些都是他的设计?”崇智张大眼睛和嘴巴,一脸的不敢置信。
崇睿耸肩,没有作答。
“命人多捡些石子来,还有,将滚火球给我备好!”崇睿对崇智说完,便一个鹞子翻身直下城楼,随手一抓,便抓了一只鸟人上来。
崇景不愧是机关大师,他设计的鸟翼薄如蝉翼,形状逼真,崇睿注意到,那人到死手里都紧紧的拽着一个把手。
崇睿将那死人踢出去,而后抓着那鸟翼,试着摇动把手,他一动,鸟翼便动,他动作越快,鸟翼的震动频率就越大,有种将人拉扯到要飞起来的感觉。
原来如此!
崇睿淡声说,“看准了再打,打这个位置,相信等一下还有一场,都仔细些!”
“诺!”北狄士兵各个精神抖擞。
崇智暗自抹冷汗,刚才他还质疑崇睿,立刻便被打脸,今日若是没有崇睿在,那后果……
崇智简直不敢想!
大月士兵的夜袭被发现后,倒是一直十分安分,养精蓄锐醒来,便等着与北狄士兵决一死战。
崇睿衣袂飘飘的站在城楼上,甚至连铠甲都没有穿,他淡淡的说,“楼下的大月士兵,你们可曾想过,你们与之交手的,很有可能是你们的亲人!”
“所以,你为何不弃城投降,却坚持要血流成河?”秦福寿冷眼看着崇睿,这个曾经是大月士兵心中的神的男人。
“崇景不义在先,你却好意思叫我弃城投降?小子,你是不是忘了,我崇睿的脑子里,只有战死,没有投降,与你秦家门风完全不一样。”
真不愧是兄弟,挖苦打击人,都这个调调。
秦福寿咬牙,谁都能拿他父亲来讽刺他,谁都可以!
“大月将士,我手中握有我父皇的遗诏,是由李德安公公亲手交给明觉大师,明觉大师不远千里交到我手上的,大家可想知道,这遗诏里是什么内容?”
听说崇睿有遗诏,大月的士兵讶异的看着崇睿,秦福寿也是,他本能的往大月士兵人群中看了一眼,却接收到一抹寒凉,连忙转身。
“崇睿,你这攻心战打得可真是精妙绝伦,有本事你将遗诏拿下来给我们看看!”
秦福寿嘲讽的笑看崇睿。
“蠢货!”崇睿回以两个字。
秦福寿再次咬牙,也不知这场战役结束,他那一口大黄牙,是不是都得咬碎了。
“朕有感,崇景此子生性残暴,将来恐危害于朕,特命李德安藏此诏书,立三子崇睿为储,以朕之龙纹玉佩为凭,得龙纹玉佩诏书二者得天下之。”崇睿运用内力将明德皇帝的诏书大声念出来,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他相信,所有人都听见了!
“我父皇离奇死亡,崇景太子之位的来离奇,这一切,难道就没人想过,会有不妥么?”这句话,当初崇德与赵文修在养心殿也曾问过。
然而,却被崇景机智处理,从此再也没人敢提此事。
可是崇景太子之位来的蹊跷这事,不管过去多少年,始终有人存着质疑。
“各位若是不信,我还有证据,当初崇景门下有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共二十个人,以奴一到奴二十命名,那些杀手帮着崇景干下多少坏事,却都用账本记着,不巧,这账本到了我的手里。”
崇睿拿着账本高举过头,“这么多证据,难道你们不想看看么?”
“你信口胡诌一个所谓的证据便想诬陷我大月陛下,崇睿,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做事为何不能光明磊落些?”
好一个光明磊落,崇睿嗤笑。
“秦将军要光明磊落,那好,我给你!”崇睿忽然转身,直奔城中。
不多时,他身后便跟着一顶软轿,跟着崇睿快速的往城门口走去。
谁也不知,那软轿之中,到底坐着什么人?
秦福寿在城楼下等的着急,他一急,他胯下的战马也跟着着急,踢踢踏踏的刨土整个大月军营,弥漫着一股紧张。
不多时,崇睿回来,他让人将软轿抬到城楼上,而后撩开帘子说,“叔公,请出来吧!”
叔公?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看着那顶软轿,能被崇睿称为叔公的人,还有几个?
软轿中的人探出头来,他的头上包裹着一个黑布袋子,手脚也被软绳捆绑着。
崇智见状,连忙伸手去解开软绳,被俘之人一旦获得自由,立刻将自己头上的布罩取下来,颤颤巍巍的走到崇睿面前,用尽力气狠狠的甩了崇睿一个耳光。
只见那人白发白须,一脸沧桑,不是明王还能是谁?
打完了崇睿,他又回身狠狠的甩了崇智一个耳光,颤抖着手指,恶狠狠的说,“你们这两个混蛋,你们要将大月弄成何等模样,才能放手?”
就在明王露脸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明王吸引,谁也没注意到,大月军营中,一个人影悄然退出,离开了战场。
“叔公,此事非我与三哥挑起,还请叔公明鉴!”崇智不服气,跳出来反驳,却遭来明王又一记响亮的耳光。
崇睿将崇智拉到身后,淡声说,“难道到此刻,叔公依旧觉得是我们的不对么?”
“不管对错,只要能守住大月江山的,我都认!”他心里何尝不知崇景是何种人,可为了祖宗基业,他别无选择。
“所以,即便他杀了我们所有的兄弟,叔公也认是么?”崇智依旧不怕死的顶回去。
明王被问得哑口无言,当年明德皇帝杀光所有的兄弟与皇叔,独留他一人,他又何尝没有煎熬过。
就是因为煎熬,所以他消沉了这些年,也让明德放心了这么多年!
“叔公请看!”崇睿将遗诏与账本一同交到明觉手上,而后便退至一旁,再也不出言打扰。
崇智见崇睿肃穆,也退到一边,等着明王自己去辩别真伪。
良久之后,明王颤抖着双手,苍凉的说,“龙纹玉佩何在?”
崇睿从腰间取下玉佩,恭敬的递到明王面前,“叔公,即便崇睿手执遗诏,可依旧不愿卷入战争,这一场一场的战争,都是崇景挑起的。”
明王凛冽的睨了崇睿一眼,“你当我瞎了么?你若不占榕城,崇景如何会发兵?”
“榕城是守将常江明拱手相送,作为一个君王,邻国将土地拱手相送,相信任何一个人都抵挡不了这般诱惑,我接手榕城,不过就是顺应民意而已。”
崇睿顿了一下,在明王开口之前堵住他,“再说,崇景为何没有动手,相信叔公心里有数,他觊觎我的妻子,伤害我的孩子,这些我都不与他计较,可他呢,最初未敢动手,是因为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看着他的大月,如今得以喘息,他便举兵北上,难道这也是崇睿之过么?”
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崇智仿佛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蜘蛛精,他织了一张硕大的网,将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他手里。
明王再次哑口无言。
城楼下有士兵着急的问,“太上王爷,这遗诏到底是真是假?”
秦福寿一个冷眼瞪过去,“自然是假的,你们别再闹,若不然,杀了你们!”
“本王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难道你当你们父子在大月当真是无人能管,也无人敢管么?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
果真是一家人,连骂人都一般犀利!
秦福寿敢怒不敢言,他这是招惹谁了,这是?
“遗诏却是明德皇帝陛下的遗诏,笔迹与印鉴皆对!”明王叹息着,却不得不道出实情。
此言一出,众将哗然!
“所以,大月的皇上,应该是睿王殿下才对!”有人喃喃,有人哽咽。
“求明王做主,让睿王殿下回大月皇宫主持大局,吾等愿放下武器,与殿下一同挥剑东去,将狼子野心的崇景杀之而后快!”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声,让整个榕城都清晰可见。
“你愿回去么?”明王问崇睿。
崇睿踢了傻愣的崇智一脚,“你愿回去么?”
崇智摇头,“北狄民风淳朴,国治繁盛,最是适合我这等少年郎觅知音,三哥有经世之才,还是三哥回去较好!”
得,崇景挣破头的的大月江山,却被崇睿与崇智嫌弃成这样!
明王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这两个小混蛋,难道祖宗基业也不管了么?”
“叔公,让郭全福率兵打回去,您回去让崇仁继位吧!”崇睿并不愿再去管理大月,他想要的,就是如今的样子。
他的国家繁荣昌盛,他的臣民天下归心,他有娇妻美眷入怀,有子女承欢膝下,有高朋满座惺惺相惜,这样,便是最好的归宿!
“崇仁是美人之子,不得继位,这是祖训!”明王跺脚,真恨不得自己再年轻些,这样便能打死崇睿这个不肖子孙!
“叔公,难道您要将天下交给崇德?”崇睿丝毫不惧!
你……
明王气得直喘气,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叔公,相信我,崇仁是唯一的人选!”
“你呢,你是死人么?”
“我?我若将大月收入囊中,大月这个国号便将不复存在,我会让他变成北狄的疆土,用北狄的的国策去执行,我要将土地分给民众,皇权再也不能代表一切,这样,叔公也要将大月交到我手上么?”
崇睿咄咄逼人的连着问了数句,明王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好半响,他才咬牙说,“你休想!”
“所以,我会将崇景从皇位上弄走,至于是崇仁来当皇帝还是叔公子自己来当,你们大可商量着办!”
你……
明王一口老血卡在胸口,两眼一翻,直接被崇睿气晕了过去!
“求睿王殿下接手大月!”
……
此起彼伏的声音,全是祈求崇睿掌管大月的,这世间,有那么多人为了皇位努力,都望尘莫及,可崇睿与崇智明明都有机会得到江山,他们却都弃之如敝履。
崇睿沉默着对那些将士拱手,而后漠然走下城楼!
崇智追上来问,“三哥,你不想要这天下,为何还要攻下榕城?”
他,百思不得其解!
“崇景想要的,我都要抢!”
这句话,原本是崇景说的,可现在,崇睿却一字一句咬得十分清楚,只要是崇景想要的,他都要抢。
他就是这般睚眦必报!
呃!
崇智心想,三哥,你的心眼到底有没有针眼那么大?
崇睿见他郁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据说,你在榕城肆意快活得很?”
“哪有?我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崇智条件反射的说。
“那,这是怎么回事?”崇睿一把抓住崇智铠甲上那新的香囊,能在铠甲上系香囊,除了纨绔子弟,不做第二人想。
崇智闹了个大红脸,恶狠狠的说,“千金难买我乐意,我乐意!”
接着便宝贝一般的将香囊抢回去,还嫌弃的在崇睿抓过的地方拍了几下,崇睿见状,不由感慨,崇智终于也要长大了。
“陛下,王爷,打起来了!”
两人还未来得及走远,就被黄影大声的叫住。
听到打起来,崇睿与崇智神情俱是一紧,连忙飞身上城楼,却见城楼下的大月士兵已然起了内讧。
“这……”崇智原本以为是大月士兵跟北狄士兵打起来了。
谁知却是一场内讧!
“还能怎么回事,秦福寿一定是想要攻城拿下榕城,而后挥剑指向京都,那整个大月便是他秦家的了,可谁知,大部分的士兵不买账,这说打就打上了!”
黄影抱着手臂看戏,分析得条条是道!
“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一碟花生米,再来一壶好茶?”崇智不齿黄影的行为,自己却与黄影一般,抱着手臂坐等看好戏。
崇睿终究宅心仁厚,从城楼上飞身下去,加入了纷乱的战局。
黄影将崇睿冲了下去,再也顾不得看戏,连忙冲下去保护崇睿!
黄影与崇睿默契十足,两人都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两人几乎不做任何交流,同时出手朝秦福寿而去。
秦福寿虽然有些花花肠子,可武功却十分平庸,见崇睿与黄影朝他袭来,吓得从马上跌落下来,拼命的往人群中钻。
崇睿飞身而起,踩着士兵的肩膀将秦福寿提起来,而后站在高处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秦福寿这边的人见秦福寿被崇睿擒住,吓得纷纷住手,而那些想让崇睿回去主持大局的大月士兵,见崇睿出来主持大局,自然也停手。
“你,想作甚?”崇睿淡声问。
秦福寿吓得腿软,“殿下,属下只是想让他们随我打回京都,替王爷清君侧!”
“放屁,你明明就是想自己打回去做大月的皇帝!”人群中有人不服气的高喊一声。
哦?
崇睿饶有兴趣的拖长了尾音问,“你想做大月的皇帝?”
“不不不,误会一场,都是误会一场!”秦福寿这辈子都没有这般狼狈过,额间有大颗大颗的汗水伴随着泪水滚落。
“大月江山,即便我不要,也轮不到你们秦家,可懂?”崇睿问得十分平静,可秦福寿却听得心惊胆战。
“殿下,奴才真的不敢,求殿下开恩!”秦福寿跪在地上,再也不复初来时的嚣张气焰。
崇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对黄影说,“下手利索些,将他的脑袋送过去给秦顺。”
那么些年,在秦顺那里吃的苦头,也算是得报了。
“不不不,殿下,你别杀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秦福寿被吓尿了,腥臭的尿液从他的亵裤里流出来,发出阵阵腥味。
崇睿与黄影皆后退一步,黄影嫌恶的厉声说,“快说!”
“你放我走!”秦福寿与崇睿讲条件,“否则,你此生都会后悔没与我做这个交易!”
看他说得这么笃定,崇睿的心往下一沉,,揪着秦福寿的衣领恶声说,“说话!”
“崇景刚才一直混在士兵之中,可明王出现后,他便消失了!”即便秦福寿没有说得很清楚,可是崇睿如何不知,这里离韵城那么近。
“该死的!”崇睿松开秦福寿的衣襟,急速往韵城飞掠而去。
秦福寿趁机翻身上马,挥着马鞭赶着马儿便没命的跑,城楼上的崇智见状,从士兵手里接过弓箭,满弓拉弦,“嗖”的一声,利穿破秦福寿的脑袋。
“咚”的一声,秦福寿从战马上摔下来,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死了。
崇智飞身下来,扯着黄影的衣领问,“我三哥呢,出了什么事?”
“崇景刚才在队伍中……”
听了黄影的话,矜贵的贵公子也忍不住爆粗口,“我艹!”
入暮时分,北狄皇宫。
子衿去逗弄了茴香家的刚舒城一会儿,便一个人前往御书房处理奏折。
因为不方便当着大臣处理,所以奏折都是刚哲送到御书房中,而后子衿才着手处理。
刚哲见子衿要走,也依依不舍的放开舒城的小手,“皇后娘娘,属下与你一同前往!”
“无事,天色晚了,你多陪陪茴香,那里没多少奏折,我很快便能批好!”说罢,子衿提着裙摆就往御书房走去。
掌灯已经将烛火点亮,此刻的书房比外面黑沉沉的天还要亮些,忽然卷起一阵狂风,夹杂着雷霆之势打得房门噼里啪啦,吹翻了子衿豆沙绿的裙摆。
子衿将门关上,却忽然闻到一股陈醋的味道。
奇怪,没有人在御书房偷吃食物呀?为何会这样?
子衿忧心忡忡的喊了一声,“墨影大哥……”
没人理会!
“赤影大哥?”
依旧没有人理会!
子衿有些着急,“魅影大哥?”
忽然,有人从身后圈住子衿的腰,那熟悉又陌生的阴冷,让子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喊遍天下所有男人的名字,却从来不会好好喊我一声!”
“崇景!”子衿咬牙。
崇景在子衿身后笑,两人贴的近,子衿能听见他胸膛因为欢笑而鼓动的频率,还有那灼热的气息,却让子衿觉得无比的寒凉。
“你看,你又调皮了!”崇景抓起子衿一缕秀发,放在鼻子下来嗅了嗅,熟悉的气味,让他的心瞬间就平静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影卫呢?”子衿想要摆脱崇景的钳制,可崇景却伸手狠狠的箍住子衿的纤腰,让她动弹不得。
崇景的眸色一凉,忽然推开子衿,在子衿还来不及反应前,却又忽然将她狠狠的搂在怀中,子衿见机,狠狠的菜了崇景一脚,趁崇景吃痛,她远远的逃开。
与此同时,天空闪过滚滚惊雷,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崇景逆光而站,子衿一抬头,便见他一头白发,双目赤红的站在逆光处,如修罗转世而来。
你……
子衿被崇景的模样吓到了,她不知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会让崇景变成这般模样,但是他的样子确实太可怕了。
“我?你逃走后,我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从永和宫出来后,便成了这幅模样!”崇景的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幅度,话,却说得轻描淡写。
“崇景,你为何要对我纠缠不休?”子衿揪着胸口,质问他。
为何?
“我若知道为何,我便有的是办法戒掉对你的思念,慕子衿,你可以对天下任何人温柔,却为何独独不肯对我温柔一些,哪怕一点点都好!”
崇景的质问,字字泣血!
子衿沉痛的闭眼,她是可以对天下所有的人温柔,自然也可以对他温柔,可她偏偏不敢对崇景温柔。
因为,她怕给了崇景哪怕一丝的希望,只会让他更加疯狂!
“说话!”崇景冷厉的声音与惊雷同时响起。
“不管你存着怎样的心思,我是你三嫂的事实都无法改变,崇景,你若是能像崇义崇智那般待我,我自然也能百般温柔的待你,可因为你是崇景,所以我不能,我不想给你沉沦的理由!”
这些话,对子衿而言,简直就是掏心窝子的话。
可崇景不买账,他怒吼,“我爱你是我的错么,你竟然因为我爱你而远离我,慕子衿,你是这天下最狠心的女人!”
却是他穷其一生也忘不了的女人!
“崇景,你回去吧,待在大月做你的皇帝,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时间慢慢的便会冲淡一切,说不定经年之后,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不可能,从我十七岁第一次见你,你便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当年碎叶城,我未能杀了你,我就知道,这一生,不管是甜天涯海角还是人间地狱,我都忘不了你,忘不了!”
崇景激动不已的说着,头上的墨玉发冠忽然“噹”的一声落在地上,摔成粉碎!
他的白发挣脱的束缚,披散在他身上,那双殷红的眸子,此刻更是红得滴血!
这样的他,更加让人恐惧!
子衿不安的后退,她的药箱在矮柜上,只有拿到药箱,她才有一丝制服崇景的希望。
可崇景却先一步了解子衿的企图,他一个纵步追上前来,狠狠的扣住子衿的腰肢,而后恶劣的在她耳边低语,“你想逃去哪里?嗯?”
“崇景,你放手!”子衿的见自己的企图被崇景发现,气得恨不能毒哑了他才好。
“你又想用你的毒药对付我了是不是?”崇景问得又悲凉又无奈。
子衿也很无奈,北狄皇宫之中,除了崇睿,根本没有人能打得过崇景,她唯一的生门被堵住,如今希望也被崇景遏制。
这一刻,她心如死灰!
“难受么?”崇景残忍的笑着,子衿抬头愤恨的看他,那明亮的眸子闪得崇景心疼,他狠狠的握住子衿的下巴,将她脸上的发丝一点点的别到脑后,温柔得近乎虔诚。
子衿想摆脱他的钳制,可崇景哪里会轻易让她逃开,他再问,“我靠近你时,你难受么?”
子衿眸色沉沉的看着他,“难受,因为我以为,我是你三嫂这件事情,你早已接受!”
“你休想,我永远也不会接受,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崇景的女人,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一定要想办法将你弄到手,强占也罢,禁脔也行,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崇景的眼神炙热得近乎疯狂!
窗外的雷声更加激烈,闪电更加频繁!
而崇景,更加疯狂!
子衿的眼角终于流下一行清泪,影卫了无踪迹,只能说明他们已经被崇景伤害了,这个皇宫只剩下老弱妇孺,崇睿远在榕城。
难道……
今日真要被他折辱了么?
子衿眼角晶莹的泪水,在崇景赤红的双目中缓缓坠落,摔成一粒粒小小的血滴,他心痛,可他却不愿自己一个人痛。
他想,只要得到慕子衿,那至少,他们三个都一样痛!
崇景俯身,想要亲吻子衿,可子衿却将头转向另外一边,子衿想,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她将舌头微微往前伸,放在两排编贝般的牙齿之间,狠狠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