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求?”楼天铭问道。
“要记住……”任嘉琪挺起胸膛,用甜美声音说到:“一定要按时换药哦,否则会感染的~”
楼天铭怔了一秒,看着小大人般的她,无声的笑了。
他用力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蹲下说道:“谢谢。”
小姑娘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抓着自己被楼天铭揉乱的发型,不满道:
“你严肃点,我在认真的和你讲呢!”
“好。”楼天铭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一定遵循医嘱!”
“对,这才像样子。”小姑娘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把一张电话卡塞到楼天铭手里,挥着小手:“再见!”
“再见!”
楼天铭笑着告别。
……
楼天铭决定先找一个临时住处。
老兵协会的杀伐和猎人小队的能力给了他很大的危机感,如果这些人杀上门来,不光他无法逃命,甚至会连累这个好心的小姑娘。
这会让他良心不安的。
在“记忆”中,他很快找到了一个感觉很合适的地方。
顺着二道街前行四五里路,道路两边的行道树消失,宽阔平坦的柏油路也变成了狭窄的水泥板,很多地方被卡车压碎,露出下面的黄土。
路两边的一楼很多都是洗车修车和造防盗门的商铺,电火花四射,电锯声刺耳,油漆味扑鼻,污水流到路中央。
现在时间还早,很多妇女踢啦着拖鞋,站在路边刷牙或者收拾东西。
十来年来松城的经济不错,大量的商品输出,兴起了一大批厂子。
周围卫星城里的农民纷纷进工厂,他们没有房子只能在这种地方租房子住。
两边阳台上晾着湿哒哒的衣服被单,往下滴着水,楼天铭小心躲避着水滴寻找旅馆广告。
他现在一没钱,二不敢用身份证,只能来这种地方。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价钱最便宜的,走进小巷子里,一扇铁门外钉着“336”号的锈铁牌子。
他推门走进去,两名中年妇女正在对骂着,似乎是被楼上的水打湿了被子,骂的唾沫横飞,祝福彼此女性先人、男性家属和各种动物发生各种超乎友谊的体液交流,姿势之丰富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这时候小门里面一个头发快掉光了的老头走出来,脸皮耷拉着,手里拿着鸟笼子,两只绿皮鹦鹉啄着米粒。
他看着两个吵闹的妇女,怒喝了一声:“让不让人睡觉了!”
显然还是房东有威力,两个女人气哼哼的互相瞪一眼,都回屋了。
那老头来到楼天铭身前,慢悠悠的翻着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租房子?”
“住旅店。”
“多少钱的?”
“最便宜的,五天。”楼天铭苦笑道。
一分钱难到英雄汉,他现在手头真不宽裕。
“行,一天二十,押金两百。”老头点头。
“……好吧。”楼天铭数出两张绿色的钞票递过去。
他现在就剩下五百块了。
老头从腰间的硕大钥匙串里面拿出一枚扔给他:“顶楼304,有证么?”
“身份证找不到了……”楼天铭说。
“行了,不用了。”老头挥挥手,慢悠悠的出去遛鸟了。
这是一栋老楼,应该有四五十年了,红砖直掉渣,窗户漏风。一半出租,一般是旅店。
楼天铭来到304,打开房门。
大概五、六平方米的空间,里面的被子还算干净,墙上刷着绿漆,有一台破破烂烂的电视,床头柜上有一个老式电热水壶和暖瓶。
他皱着眉走进去,屋子里没有卫生间,一层楼里面有一个水房和公厕,大家共用。
头顶的电风扇上挂满了灰尘,他插上电,却根本不动,显然早就坏了。
推开窗户,外面有着连通整层楼的阳台,能直接上天台。
“还算安全……”
楼天铭暗暗安慰自己,关好门,烧上热水,然后靠在被子上,闭上双眼。
忙了一晚上,他实在是累了,几乎瞬间就进入了睡眠。
窗外,乌云正在席卷而来。
……
吴老头拎着鸟笼子,慢悠悠的走在街上。
“老吴,出来溜鸟啊!”做防盗门的老张喊道。
“嗯。”吴老头敷衍的点点头,没有回话。
“真羡慕您老这生活,天天遛鸟就行,不像我们,天天累死累活的。”
修车的小庞从车底下爬出来,满脸的油污。
吴老头还是淡淡点头,没有回应。
等他走过去,老张往地下吐了口唾沫,老脸上满是不屑:“这是装给谁看呢!夸两句就真把自己当上等人了?”
小庞若有所思的看着吴老头的背影,疑惑道:“我看吴叔有心事吧。”
“他能有个屁的心事!”老张撇嘴。
“平时他都不往这边走的……那边是,是虎哥的地盘啊……”小庞皱起眉头。
“虎哥……”
闻言老张也皱起了眉头,虎哥的风评不好,属于那种黑白通吃的枭雄,他们对于这种人都是敬而远之的。
“好久没看见吴叔的儿子了,他因为这个闹心?”小庞猜测。
……
吴老头走出两人视线,脸色一阵阵阴晴不定。
不知不觉间,他抬头一看,一座金碧辉煌的娱乐城出现在面前。
这是一栋掩映在绿树里的五层建筑,玻璃转门擦得干干净净,能看到里面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和光可鉴人的茶色地砖,吊灯富丽堂皇。
霓虹灯牌子上有着两个大字——华庭。
他在门口犹豫着,最后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
门两侧的女孩子露出职业化的微笑,但是随即都有些微微的惊愕。
“吴先生……您来?”
“我找虎哥。”吴老头疲惫的挥了挥手,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电梯直上顶楼,穿过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他在五楼的包厢里看到了虎哥。
包厢里放着清雅的钢琴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气,虎哥深深陷在沙发里,冷眼看来。
虎哥今年四十多岁,光头上的头发茬子铁青,一寸厚的槽头肉,脖子上挂着生命神殿的树枝清泉神徽,是存金的,足有人拳头大小。
最为瘆人是他的左眼,被一道赤红刀疤切成两半,独眼精光四射,胆小的人都不敢和他对视。
“你找我干什么?”虎哥皱着眉问道。
他这种场合都是昼伏夜出,现在还没到起床的时间,被打扰很是难受。
“我……”吴老头张了张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虎哥也不催他,懒洋洋打着呵欠,宛若一头疲惫的老虎。
吴老头突然站起身来,摇头道:“没事,没事了。”
“站住!”虎哥站起身来,沉下脸,“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对不起,改天再给虎哥道歉,今天有事,我先回去了。”吴老头低声说道。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嗯?”
虎哥一挥手,两名精壮汉子从门口走出来,拦在吴老头身前。
“我想想……”虎哥拍着肉乎乎的脑袋,突然一顿:“我睡前让你注意那两人,他们出现了?!”
吴老头一下子瘫软在沙发里,沉默不语。
“行,不愧是老邻居,没忘了兄弟。”虎哥脸色由阴转晴,拍着巴掌笑道。
“你不会要他命是吧?”吴老头颤声问道。
“他?”
“只有那个后生。”
“放心,道上的人也是讲规矩的,不会直接杀人的……”虎哥一边敷衍着,一边快步向外走去,两边小弟给他披上风衣,递上一个手机。
虎哥熟练的波动一个电话,嗯了几声然后说道:“在吴老头的房子里,只有小的,现在来吧!”
那边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注意控制,等我到再动手!”
……
吴老头瘫软在沙发里。
几句话的功夫,他半秃的脑袋上已经都是汗水。
真的是同情那个小伙子么?是也不是。
吴老头自然觉得这么连累一个无辜人有些内疚,但是还没有内疚到如此失态的地步。
真正的原因在他的裤兜里。
那里,一个被静音的手机正处于通话模式,通话页面上联系人为蒋志明,松城治安局特别案件大队治安员——蒋志明!
慈父多败儿,他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也不缺钱花,所以结识了一堆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
半个月前,他那儿子跟着所谓兄弟打架,直接打到了对方家里,把家具砸了个干净,临走时拿了几包香烟。
而对方不知道是受了什么高人指引,一口咬定他的儿子是入室抢劫。
根据秩序神殿所制定的法律,打一架,对方连轻伤标准都够不上,又是狗咬狗,最多就是陪几千块的问题,连起诉都不会有。
但是抢劫罪的性质截然不同!
在进一步的细则中,如果是入室抢劫,哪怕只抢了一毛钱,那就是十年有期徒刑起步!
住宅代表着神灵赋予人类的权力,虽然松城这边没有堡垒原则,但是侵犯神灵赋予的权力,也要付出代价!
这个案子最终落到了蒋志明治安员的手里,物证人证都在对方手里,蒋志明承诺可以帮助吴老头轻判,但是必须帮助他做一件事。
——当线人,监督虎哥的犯罪行为!
虎哥是黑社会起家,手中有不少血债,但是因为这些年逐渐洗白,已经很难抓到。
而据说多年前的一件冤案事主找到了蒋志明,从此他就和虎哥过不去,一心要抓他进监狱。
虎哥也不是傻子,两人交手几个回合,从表面上自然是找不到弱点的。但是对于这些老百姓来说,虎哥就未必能够隐藏的那么完美了。
吴老头眼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暗暗祈祷。
祈祷案子顺利,祈祷儿子能够快点放出来,祈祷虎哥能够被抓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