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就在我积极备孕,凌岑顶着外部压力的半年里,大丰皇朝遭遇了史上最严重的侵略战争。北方的铁骑挥师南下,一路势如破竹,边关连连告急,朝野内外哗然。
210.北方游牧民族已经与大丰皇朝保持了近百年的和平。可以说,这一代的大丰人,根本没有哪个经历过真正的战争。百年前经历过真正大战的人,早已作古。如今北方铁骑所踏之处,大丰守军根本抵抗不了多久,十几座城池已经失守,战线一退再退。若不是春天到了,北方游牧需要回去放牧,给了大丰喘息的机会,说不定现在已经快逼近京城了。
211.皇帝焦头烂额,与众臣商议,最后决定一面派使臣带着大量珠宝玉器去北方和谈,一面抓紧调兵征兵,护国公连清赋请愿,以五十八岁高龄挂帅出征,驰援儿子镇北大将军连云罡。
212.当年六月,传来消息,去往北方和谈的特使韩愈被杀,头颅被高高悬挂在最前线的城门口。北方游牧的大将呼哈延在阵前叫嚣,让大丰皇帝洗干净脖子,等他来收。
七月,镇北大将军连云罡战死沙场,护国公连清赋指挥大丰军民退守宁远城。
皇帝在朝堂上吐血晕厥,大丰乱作了一锅粥。
213.凌岑近日来每每看着我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我抱着他,问。
“父皇欲御驾亲征,但是他如今的身体,怕是……”他没有说下去,我自然明白。
“你想代父皇去?”我问。
“如今的形势,必须有能震住军心的人去。皇帝御驾亲征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父皇如今卧病在床,连起身都不能,如何亲征?大丰百年无战事,这一次,却是没有退路了。若是败了,国之将亡。”凌岑苦涩道。
我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说得没错,北方游牧,在我记忆中,最最有名的成吉思汗,曾经征服了半个欧洲。在冷兵器时代,骑兵有着巨大优势。汉人为了打败少数民族的骑兵,付出了多少,我还是知道的。
“既然决定要代天子出征,你在犹豫什么?”我问他。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置你。”他抱着我,温热的液体流入了我的脖颈。
“为何要安置我?我和你一起去。”我回抱他。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抬起头,震惊道。
“知道啊,你这一去,能平安回来的几率不到三成。那里嘛,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我还知道北方铁骑特别喜欢屠城,常常将一整个城池屠戮干净。”我平静道。
“言言,你在宫里等我,若是我回不来,让皇后照顾你,好不好?”他红着眼眶道。
“不好。你很可能回不来,我不要在这里等你。若你回不来,我也不能再活。那我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去,至少还能在一起多些时日,死时还有你陪我,我陪你。”我看着他说。
“不会的,我会给你安排好后路,你绝不会死。就算最后大丰不在了,我也会让你平安无事的活下去。”他抱着我说,不敢看我。
“当年你说绝不放手,现在又要放开我,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为什么不问问我呢?你这个混蛋。”我的泪水无声下,“当年我还没那么爱你,还能抽身,是你硬把我拉回来。既然你在父皇面前说了我们两情相悦,哪有有情人生死相隔的道理?如今我的心已经没有退路,你若去了,我活着比死了痛苦。别放开我,带我去。若是败了,我们一起殉国。若是胜了,这天下就是你的了,我也能一洗妖妃恶名,将来坐上后位,也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他深深看着我,最终说道:“好!我们此生生死不离!”
214.可能觉得时日无多,也再无子嗣压力,那天晚上,我们抵死缠绵,似乎要把对方揉入自己骨血之中。
我也是直到此刻才知道,我没法办抛下他了。一想到他可能一去不回,我就难以呼吸。对于我来说,生死犹如一场轮回,我不怕死,我怕我放开了他,再也寻不到这样的人了。易寻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句话,对我这个有两世记忆的人来说,体会尤其深刻。这种爱入灵魂,将爱刻入骨血的感情,我愿意为此付出所有。
215.第二日,他在朝堂上提出了代皇帝出征的提议。满朝文武俱出声反对,认为储君乃国之根本,切不可动摇国本。他舌战群臣,并提出了几个针对骑兵的策略,最后,皇帝撑着病体赶到朝堂,力排众议,下旨,太子代天子出征,并发出檄文,动员全国,广征人才。
216.下朝后,父子两人又在御书房密谈了几个时辰,回到东宫,已经到了掌灯时刻。
“顺利吗?”我问他。
“下个月初六,你随我一起走。我已与父皇谈过了,若我们回不来,至少还有楚王可以为国本。凌华是他与他最爱之人所生的孩子,由他继承皇位,也符合父皇心意。”他笑道。
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
“你不恨皇后,不恨楚王吗?”我问。
“小时候我很恨他们,也恨父皇。我觉得是他们害死了我的母后,我还发誓将来一定要他们十倍奉还。”他笑道。
“可是现在,我长大了,爱上了一个人,才知道,爱情是不能勉强的。我若是父皇,恐怕会做的更绝更无情。”他苦笑道。
“其实我不适合做皇帝,父皇也不适合。痴情的皇帝,爱美人不爱江山,不是明君。”
“也不见得。只不过史书由胜利者书写,后面的人总爱抹黑前朝的皇帝。你是不是明君我不知道,但你起码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能感同身受,已是难得。多少人被仇恨蒙蔽双眼,从不会换个角度看问题,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悲剧。”我劝慰他。
“言言,为什么最近你说话特别有禅意?”他疑惑道
“什么禅意?欢喜禅吗?”我打岔道。
“那你愿不愿意与本太子修一修欢喜禅?”他问。
“乐意之至!”
217.皇后是在八月初才得知我要随凌岑出征。她冲到东宫,将我劈头盖脸一阵骂,把赵文婷吓了半死。
我跪下请她原谅,坚持随行,表示要与凌岑生同寝,死同穴。
皇后哭着问我这是何苦,当初不是不愿与凌岑在一起,如今他北征,不管是否能回来,她都会保我平安。即便是最坏的结果,她也会将我送出皇宫,保我无忧。
这是第二个愿意保我无忧的人。
我告诉我娘,我爱上他了,娘你欠他母子的债,我来还。我娘给了我一巴掌,说她不欠他们母子的,不需要我去还。
凌岑回来得很巧,他进来的时候,正看到皇后抱着我大哭:“我的儿,你让娘怎么办,若是你回不来,我如何与你爹交代。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长风和你。”
很好,身份暴露了,如此猝不及防。
218.皇后离开东宫前,对凌岑说:“我不欠你们母子的。我本有爱的人,有女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从未想过要进宫。我和我的女儿,都是被你们姓凌的强拉入这皇宫之中。如今她这个傻瓜,还要陪你去出征。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