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坍塌,烟尘弥漫,姚歌身形一动,远远地躲开。
山谷上空,火神的气息,狂暴狰狞,只是不见人影,可以推测这里有过激斗,相当惨烈。
她想不明白,火神成名已久,实力超绝,最终以身死告终,那他的对手是谁?蜀地偏安一隅,没什么值得让人挂念的天材地宝。
两位神级人物同时遭难,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举世哗然的大事件儿。
蜀山方圆千里,地广人稀,森林遍布,交手时的巨大动静,淹没在如海的绿意中,悄无声息,随风而逝,岂不悲哉。
姚歌站在袅袅云雾中,衣带飘风,遗世独立,脸容俏丽,顾盼生辉。她从上至下,细心观察崖壁上的痕迹,大部分是一击生成,略微数了下,差不多三十道的样子。看来交手的时间短暂,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她站在山顶,迎着冷风,脑壳一阵生疼,这事儿扑朔迷离,还是别管了,苏凤这小子要紧。
北方的风景,云山缥缈,阴雨凄迷,滚滚乌云堆积在一处,森林影绰,朦胧含烟。
一条大江东西横陈,水迹泛白,相隔百里,仍旧清亮汹涌,宛若玉带蜿蜒,截断了两地的联系。
姚歌不再挂念此处的事儿,玉足轻点,御风而去。
一路上,没发生什么事儿,百里的距离,气候迭变,一会儿酷热如暑,一会儿雨丝漫漫,有一段时间,竟然下起了冰雹,噼里啪啦,油绿的树叶愈发亮了。
她因天气的原因,行的极慢,撑起的护体光罩,炽白绚烂,光芒流转,在冷寂的深夜,显得格外分明。
前方,篝火昏黄,闪动的焰头,升荡不止,继而传来狂士的大笑声。
姚歌收了护体光罩,藏在浓密的枝丫间,如同一只惊惧的雪兔,时而隐匿不动,时而飞快跳跃,身形迅捷,不发出一丝声响。
“峦翠云青一鹤排,涧风激激下风雷。登临我在清风顶,指点沧溟水一杯。”一个身穿青衣,倚靠山石的中年书生,斟了一杯酒,自饮自语,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沉郁。
“赵兄,词锋甚健,官场失意,难道想投军不成?”一旁的汉子,膀大腰圆,燕颔虎须,双眼炯炯有神,抽出佩刀,割了一块肉,咀嚼的满嘴流油。
中年书生站了起来,黑夜中,眼望着西南方向,无奈笑道:“战火连天,你倒吃的得意,这份心境,我就不如了。”
汉子抹了抹嘴上的油,又割了一块,“天塌了有高个顶着,急不来,再说了,不吃饱哪有力气。”
“话说得不错,可蜀国的情况不容乐观啊。”中年书生仿佛不胜酒力,双颊晕红,稍微抿了一下,把酒葫芦扔给了汉子。
汉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一接手,仰天猛灌,咕咚咕咚,喝了大半,这才颇为畅快的大笑起来。
“据我说啊,朝内政局不稳,消息封锁,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谁也不知。各郡守心思不一,叛乱四起,蜀北没什么大的动静,只是人心惶惶,派一上将过去,即可安抚;而蜀东与蜀南的部分地方,叛军结盟,甚至打起了国号。”说到这儿,汉子觉得口干舌燥,又喝了几口,道:“西南方面由赵颉将军统帅,精兵猛将,不可胜数,是蜀国平叛的主力。其父是护国公,昔日与圣上关系交好,操守高洁,圣上早已将国家大事托付给他,倘若猜的不错,朝内政局处于僵持状态。”
中年书生点着头,脸色凝重,对这粗鲁的汉子心生敬意,“说得固然不错,不过我听说赵颉私下杀掉两郡郡守,独揽大权,有不臣之心。”
“哼,自从圣上失踪,各种谣言尘嚣而上,我辈皆是风光霁月之人,这等言论,置之不理即可。”那汉子一闻此言,须发戟张,怒气填胸,大声呵斥道。
两人不再说话,场面陷入静寂,火浪腾腾,干柴爆裂声,噼里啪啦。
姚歌在枝丫间听得明白,没想到蜀国形势如此严峻,她不觉得什么,一想到这烂摊子交到苏凤手中,定会让他焦头烂额。
“赵兄,天一亮,我就去投靠赵颉将军,要不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汉子自知言语过激,忍耐不住这冷清的氛围,开口道。
中年书生倒不放在心上,沉默半晌儿,吟唱道:“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隐吧,隐吧。”说着,对汉子行了个礼,一步一唱,消失在夜色中。
“呸!臭书生,酸死老子了。”那汉子怔半晌儿,这才缓过神来,感觉浑身不顺畅,嘿然大骂。
他劈了几块干柴,喝了口酒,自语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便头枕葫芦,呼呼大睡起来。
姚歌看着中年书生渐渐远去,觉得洒脱快意,任性恣肆,才不枉此生。
她笑了笑,寻找路径,玉足点地,身形如水,转眼飞出十几丈远。
夜色冷幽,流萤乱舞,惨绿的光芒细腻绵长,树干水迹淋漓,雨雾漫漫,方向难辨。
她不得已撑起护体光罩,穿云破雾,行得不快不慢。
远方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号叫,声浪尖锐,像是处于垂死挣扎之际,奋力反抗。
姚歌不为所动,自己居住的深山,时常会出现这般情形,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是自然进化的规律,不必理会。
灌木渐渐稀疏,咸腥的海风如带吹袭,或大或小,冷热不均。
月魄冷峻,露出白光,地面银霜灿灿,树干与茂密的荆棘凝成一团雪,细雨不再飘摇,周遭一时安静至极。
她的视线一明,全力飞行,偶尔踏地,冻结的枯枝败叶发出断裂的脆响。
湿润的热风愈发大了,腥气浓郁,绕过一排排防护林,姚歌眼前一亮,湛蓝的海天,扑面而来。
细碎的潮水轻柔滚动,散开的水珠,蔓延向上,又慢悠悠的倒退,把海岸洗刷的平整如划。
她欢喜欣悦,清丽脱俗的俏脸上,满是舒畅的笑意。她提起白衣,光洁的玉足踏在润泽的沙滩上,凉飕飕的,印记翩然。五色贝壳随处散落,月光朗照,彩晕迷离。
姚歌在月光下轻快跳动,捡拾贝壳,白衣盈满白光,看不清面目,只觉得一团光影在闪耀,从左到右,如梦如幻。
一个时辰过去了,她拾了一大把形状各异的贝壳,装进储物袋,拍了拍手,御风渡江。
江河宽阔,百丈之远,水流湍急,白浪滔天。
江岸布满灰白的乱石,表面磨得光洁润滑,白茅芦苇带状分布,纵横倾斜,迎风摇曳。
江心的水涡范围大,缓慢转动,波及半个江面,枯木被吸入其中,隔了很远的距离,才浮泛上来。
水面铺了层淡淡的雾气,姚歌轻点水晕,在抬起的一刹那,水面剧烈暴动,无数条食人鱼探出头,伸出锯齿状的尖牙,密密麻麻,亮白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