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呆呆地愣在原地,眼也不眨地望着眼前这张清丽脱俗的脸,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眼眶溢满了泪,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灼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衣女子立在半空,风姿绰约,衣带飘飞,一张瓜子脸,眸子淡笼愁绪,莹莹闪闪,仿佛在暗暗垂泪。秀发乌黑,肤色胜雪,也不知是月色照亮了她,还是她映染了月色。晨光微醺中,她的全身散发着淡淡的晕彩,五光十色,温暖淡雅。
时间就像拉满弦的弓箭,迟迟不发,静止了一样。
白衣女子打量着苏凤,一双眸子澄澈如水,神采照人,淡眉轻蹙,不明白他为何这般表情,哭丧着脸,身子委顿。
苏凤见白衣女子慢慢上前,带动的清香扑面而来,他徜徉其间,恍若柔风乍起,冰皮始解,说不出的畅快愉悦,失落的心情也振奋起来,露出了笑意。
静止的画面被打破了,白衣女子素手掩面,脸颊酡红,不胜娇羞的样子,让他心神激荡。
“没脸没皮的坏小子。”声音清冷激越,绵绵有力,就像从雪山内部传出的一样,让人恍然惊觉,耳际空明,驱散了顿挫郁结,不生发一丝丝冶荡的念头。
白衣女子翩然飘飞,衣袖盈风,玉足轻点水面,纵跃飞扬,没入了或浓或淡的晨光中。
苏凤从遐思中醒来,发觉自己竟裸着身子,与白衣仙子对视,顿时满脸燥红,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他坐在水中,水温冰冷彻骨,寒意袅袅。正中央,白雾轻柔,倒卷游移,水气淋漓,不时会有飞鸟掠过水面,划开一道水晕,猛地俯冲飞天,消失在密林中。
苏凤走上了岸,穿上了金袍子,找了个僻静幽深的高地,盘膝坐下,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竟把寻找师父这件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脑海里全是白衣女子曼妙的姿容,可一想到自己裸体相向,他的脸如火烧的一般,经不住地咬牙切齿,大呼羞惭。
日头跃上了树梢,绽放出彤红的光芒,苏凤身上的袍子熠熠闪烁,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柔软温热,倘若细细一看,半空中甚至出现了淡蓝色的金芒。
他的脸正对着日头,点漆的眸子润泽有神,面容光洁白皙,纤细的茸毛颤颤巍巍,仿佛经受不住热浪的侵袭,挤挤挨挨的,沾染了金黄的色晕。
他的头发拂背,胡乱的挽了起来,发丝还未干透,纠缠成团,湿淋淋的。
远处的天空传来喑哑悲愤的长鸣,只见一道青色的剑气破空出现,划出了的轨迹悠长清晰,斜斜的斩向前方的森林里。
“轰!”的一声巨响,青色剑气纵横飞迸,高大的灌木被削断了十几棵,气浪喷射,凝成一个长达三十米的光球,越长越大,砰的一下当空爆开,漫卷的光波一阵阵的散开,一时间,树木倒垂,林鸟惊飞,尘土飞扬。
苏凤望着天空中腾起的蘑菇云,心中涌起了不好的念头,当即御风飞奔过去。
眼前的景象一片狼藉,灌木被连根拔起,湿润的泥土翻了上来,地面形成了一个直径为十米的大坑,切面整齐,正中间插了一把断剑。
“太玄剑!师父。”他纵身扑了下去,一把拔起断剑,举在半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羞愧、愤怒、悲伤、痛苦、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
剑芒流溢,寒光湛湛,气势依旧凶烈,挥动之间,蹭蹭尖啸,昔日的雄威犹存。
“到底发生了什么?太玄剑怎么会断裂?”苏凤握着剑柄,纵身一跃,进入了密林中,稀里糊涂的到处走动,没有方向感。
他转念一想,何不注入些真气?万一师傅只是陷入了沉睡呢。他想到这儿,把丹田内为数不多气浪灌了进去。
真气清空,苏凤的身子一软,跌倒在地,断剑抛落。
他苦涩地盯着毫无反应的剑,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没了?”
苏凤打坐恢复气力,心思难以凝聚,头晕脑涨的,强行练了一会儿,就停下了。
断剑在日光下,显得有棱有角,纹路清晰,青光闪闪。裂口光滑,颜色倒是纯正,内外如一,没有一丝的杂质。
也许是他眼花了,剑身冒出了淡淡蓝光,微弱至极,渐渐升腾到半空,勾勒出一个人影儿。
“师父,我还以为。”苏凤大喜之下,脱口而出,正想站立,岂料全身如针扎般剧痛不止,又跌坐在地上。
赵焱的虚影飘在半空,几近透明,倘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的灵魂被击散的时,太玄剑也断成两截,他心有不甘,不想就这样死去,竭力把残留的魂力一分为二,附着在两截剑上,向不同的方向飞去。
当下的相遇似乎在预料之中,赵焱欣慰不已,望着身穿金袍的苏凤,竟嗬嗬大笑起来。
“师父,您这是?”苏凤看着大笑不止的赵焱,心中惊疑不定,都成了这种程度了,怎么笑得出来。
“嘿嘿,结果早就预料到了,何必故作丑态呢。”赵焱旷达豪放,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愉悦,与之前的懊丧愤怒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为师已经油尽灯枯了,往日的一切,如同镜花水月,邈不可及。眼下只是回光返照而已,再较真下去,岂不是愚蠢的汉子么。”
苏凤默然,此等心境,自己万万不及,问道:“那师父与什么人交手?竟会伤成这样。”
苏凤的心思赵焱岂会不知,一旦告知,这小子定会去报复,徐骧的功力到了极境,差距过于悬殊,寻仇就等于送死,他直接岔开话题,笑道。
“你小子任务多着呢?我这把老骨头值几个钱,寻你的父母最重要。记着啊,眼下灵飞术只有上卷,下卷呢,应该在蜀国外,大致的方向是西北,你尽管去寻好了。”
一提到双亲,苏凤的情绪低落了,眼神呆呆的,呐呐道:“那师父你呢?”
赵焱的灵魂变得暗淡,声音虚弱,开口道:“随风而逝罢了,你把灵飞术耍一遍,让为师观摩一番。”
苏凤一见到蓝光逐渐淡薄,鼻尖一酸,脸垮了下来。
“快去!”赵焱的声音几不可闻,宛若蚊蝇,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容不得拒绝。
苏凤艰难地转身,抹了一把泪,集中精神,把招式挥洒出来。
赵焱睁大眼睛观看,想把眼前的光景牢记,可视线慢慢泛白,最后剩下一道道光线在跃动。他想回忆一些美好的东西,力气却一点点的失去,意识就像袅袅青烟,扶摇直上。他的眼前一片光明,甚至有些灼热;他无法忍受如此强烈的光亮,眼睛一闭,再也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