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躲在石洞后面,听见徐骧这么一说,也藏不住身子,抖了抖衣带,站了出来,与其对视。
“你可真是无处不在啊,这些年来,又干了多少祸国殃民事儿?”他说的轻松,暗中聚气,全身心防备着,生怕徐骧突然发难。
“你这是什么话?我为了求索仙道,舍弃了多少东西,你所说的祸国殃民,可以算是微薄的补偿吧。”徐骧向座椅方向走去,衣袖拂过椅面,坐了上去,又整理凌乱的衣裳,摆了个最佳姿势,笑道:“我可有帝王的风范?”
苏鹤上前一步,望着上方意态飘飘,漫不经心的太阳氏领军人物,讽刺道:“求仙之人,不应该六根清净,淡泊名利么?你沾染世俗,妄谈仙道,干脆直接抹脖子算了。”
这一番话,说的徐骧低头凝思,手撑着太阳穴,眸子熠熠闪烁,“有理,有理,火神大人金口一开,令人醍醐灌顶。”
场面一时陷入了静默,他的金发垂落,脸容正对着大殿中央点缀的夜明珠,迎着淡淡白光,脸上纤微细软的茸毛,历历可见。
太阳氏寿命悠长,驻颜有术,相比之下,苏鹤显得愈发苍老了。
苏鹤一直想激怒徐骧,让其失去理智,然后痛下杀手。当年若不是这人从中作梗,许多事就不会发生,那些令人悲痛的遗憾,确实难以忘怀。
直到如今,他才知晓太阳氏族人的可怕,潜藏在暗处,操作事情的核心点,让事态的轨迹平稳运行,不管生死离别,天灾人祸,只得到最终的益处。
遥想当年的种种巧合之处,他觉得所有人都被骗了,落入一张布置完善的网中,彼此拼个你死我活,垂垂若死的胜利者站在横尸遍地的战场中,泪眼望着枯井外的天空,失去了该有的喜悦。
那么现在呢?是否在牢笼中?他无法确信自己已经逃脱,突然,一个可怕念头在脑海中闪出,徐骧与苏凤都在蜀山,会不会是巧合?太阳氏的推演术独步天下,倘若有一些扎丝马迹可寻,太阳氏必然会倾尽全力。
“徐骧,你在蜀国就是为了手中的镇魂珠?”他也不绕圈子,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唔。”徐骧从沉思中醒来,掂量着手中的蓝色珠子,神情由怅惘恢复了恬淡,笑道:“火神大人,你怎么认为?”
“居心叵测,难以揣度。当年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误杀飞熊大人,你简直不可饶恕。”苏鹤一想到这儿,心中涌起了腾腾怒焰,手心红光爆裂,一掌拍了过去。
徐骧并未作出反应,歪着头,呆楞楞地看着,旋转的气浪奔涌而来,他的眉梢微微一动,头顶上方亮起一个金色光斑,光线斜射,形成一个漏斗,罩住了全身。
两团光浪对轰,僵持了几秒钟,彼此碎成了十几片,散向四周,融入了空气。
试探的一击,让双方心中有了底,苏鹤又惊又骇,方才的使出的功力,达到了三成,以自己神级的修为,绝对可碾压同等级之人,他在这个坎儿,卡了三十年,心得与功法的修炼,无人能及。徐骧接的轻松之至,单凭释放的威压就挡住了,两者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
“火神大人,你的功力一塌糊涂,大不如前啊,当真是年老体衰,技不如人?”徐骧缓缓站起,镇魂珠没入掌心,轻佻的笑道。
“徐骧,你的功力早已登临绝顶,偌大的中土,寻不出相当的敌手,可以说是为所欲为,到了这般境地,你的仙道也该有踪迹了吧?”苏鹤知道了差距所在,畏惧之心,散的干净,有些话倒想问个明白。
仙道是徐骧的心病,他对此如痴如狂。
他沉吟了许久,喟叹道:“求仙是我族的终极目标,多少族人流散在大地,一生中,没几个能回来的,大多数人撑不过去,死在异地。就算是这样,我等依旧前仆后继,绝不回头。我活了那么久,参悟的功法,堪比中土氏族的顶级瑰宝,任何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修炼到了极致,却发现这条路没有尽头,无论怎么提升,那种空虚的感觉,就像江河入海,永远填不满。”
“仙道啊,这般虚无缥缈的字眼,让我如何是好?”他控制不住情绪,慢慢地跪坐在地,双拳撑着地面,满头金发披散开来。
苏鹤察觉出一丝不妙,他无法理解这样的执念,这是疯魔的征兆之一,他的修为高深,那样的极境曾体味过,确实让人如痴如醉,仿佛一切尽在手中掌握,可遗留的病变不可小觑。
果不其然,跪坐在地的徐骧全身开始颤抖,一丝丝淡金色的气流冒出,夹杂着深红的线条,两者交汇,澎湃的威压向四周扩散,他的身体逐渐被包裹。
“杀!”徐骧猛地转过头,一双眸子充溢着鲜红的火浪,滚滚燃烧,把一张白皙的脸,烧灼的变了形。
苏鹤感应到徐骧的气势节节攀升,犹如洪涛巨浪,席卷奔腾,怎敢直撄其锋芒,身子瞬间爆退,顺着笔直的隧道,全力往外冲去。
身后的火浪紧紧跟随,速度极快,他抖擞精神,以闪电形状闪躲,几个回合下来,拉开了一段距离。
出了洞口,炫白的光亮迎面扑来,他双脚凌空踢蹬,身体翻转,一只手攀住突起的岩石,借足了力,又向山顶飞去。
下方的徐骧生猛已极,动作硬生生的刹住了,停在半空中,头颅缓缓上抬,顿了几秒,双掌疾拍,淡薄的雾浪飞卷环绕,身体也开始上飞。
正所谓“先发者制人,后发者治于人。”苏鹤一个大跨步,同时一转身,头朝下,丹田内的真气喷薄而出,聚集在掌心,借助下堕的冲劲,竭尽全力,击打过去。
徐骧的速度在减慢,周身流窜的气浪变得浓郁,远远望去,就像一个火球在飘浮。头顶的火浪直压下来,呼啸如雷,他的双手负在背后,迟迟不见反击。
苏鹤见他如此托大,藐视之心表露无遗,大怒之下,又增加了一分气力,想将他一举击成重伤。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十丈,五丈,三丈,只听见徐骧轻轻说了一句:
“斩仙术!”
一道白光在当空凝聚,苏鹤掌力一触碰,白光散成了细密的斑点,淹没了赤红的火浪,又不受任何阻碍的穿过了他的身子。
“啊。”苏鹤只觉得全身被万千根针刺穿了,奇经八脉中储存的真气,溃散干净了,身子一软,笔直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