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烈如秋的脑海之中,听到天落的答案:“我的打算,已经在三天前跟你说过了。”
烈如秋一脸的迷茫,反问道:“你说什么了?你什么都没有说。”
“我让你将那张通票交给憩霞庄的庄主。”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情。不过是一张通兑金币的纸而已,非常重要吗?怎么看也不像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你为何不自己送去?寻常人又伤不到你。”
“我从未到过憩霞镇,不熟悉。”
“......也有道理。那么,将通票送去给千意庄主之后呢?”
“你告诉千意,两天后的辰时,我在湖畔等他。”
“是玉魄湖吗?为什么是两天之后?你确定他会来?要他来做什么?”
“我与他一同去憩霞庄。”
烈如秋被天落的回答弄得更加茫然,不解地问道:“你想要去憩霞庄,我此刻就可以带你去,何必这么麻烦?万一他不来呢?”
“必须是由他带我去憩霞庄。”
“好吧!那么,去到憩霞庄之后呢?那里又没有大夫能治好你的寒息之伤,还不如随我去烈焰庄。”
“等人。”
“嗯?等人?等谁?等岚先生?不对不对,岚先生绝对不会离开悬镜崖。那你要等谁?”
“首先,你要将通票交给千意。至于等谁,你若是感兴趣,可以与我在憩霞庄内一同等候。”
烈如秋听得一头雾水,说道:“是不是高深莫测便是悬镜崖的不传心法?我倒是要看看,千意是不是真的会如你所愿,亲自到玉魄湖来见你。”言罢,便返身跃出隐乌道,向憩霞镇飞奔而去。
未过多久,烈如秋便来到憩霞庄门外。
已过辰时,鎏金畅上的不少商铺已经开门营业。炎夏的清晨较为凉爽,大多数人都习惯趁着烈日尚未发威之时便早早起床,此时街道上已有不少行人来往。
烈如秋见憩霞庄的正门大开,便熟门熟路地走进庄院,守门的伙计自然是认识他,笑着与他打着招呼,任其自在地沿着白石游廊走到钱庄的主楼之前,正巧看见千和从小楼中出来。烈如秋拍着他的肩膀问道:“你们的庄主回来了吗?他在不在里面?”
千和笑着答道:“昨天就回庄里了。依着你的心性,我以为你昨天便出现在此处。你竟然也有耐得住性子的时候,稀奇啊!他现在二楼书房内,我带你去找他。”
烈如秋轻“哼”一声,忿然说道:“要不是被关在炙炼崖上,我怎么会等到今日。”
“嘿嘿,如秋公子是被烈先生特殊照顾了吧。此次又是为何?”
“还能是为何?总不是因为本公子的天赋让人嫉妒。”两人一边聊着,一边登上主楼的第二层,只见面前一条丈余宽的廊台,一侧是白石栏柱,另一侧并列着数个房间,皆是白墙玄窗,轻纱薄缦萦绕。
千和轻轻推开其中一扇房门,恭谨地说道:“庄主,如秋公子来了。”
烈如秋却是大大咧咧地走进房间,只见千意正坐于书案前批阅账薄,便笑着打了个招呼。
千意乃是神域族人,方过而立之年,一身白色锦衫,白玉为冠,淡金色的长发,深澄色的双眸,翩翩然如若一介青年书生,全身上下毫无铜臭气息。
他对着烈如秋微笑言道:“如秋公子,听千和说到,你有一物要拿给我一观?”
烈如秋一边从袖袋中取出通票,一边说道:“千意大哥,你先看看这张通票罢。”
千意接过通票,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一番,除了那个奇怪繁复的压印,既未填写金额,亦无书写文字,仅仅就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空白通票而已。他便随意地问道:“如秋公子,你这张通票没有填写数额,如何兑付?而且,这种压印的样式,在我的印象之中,并没有这种氏族之印。”
“诶?你也看不懂吗?你不认识这个印鉴?会不会是什么门派的掌门信印?”
“天下所有门派的信印,我都有印象,并无此种图样。”
“你告诉他,持此通票者姓沐。”烈如秋突然在脑海中听见天落的言语,再次被小小地惊吓到,他缓住心境对千意说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这是一个姓沐的公子让我交给你的。”
千意正准备将通票交还给烈如秋,突然听到这么一句,立即攥紧了手中的通票,瞪大双眼惊呼道:“什么?你说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烈如秋见千意面色突变,不禁忐忑不安地说道:“我也没有晚多少时间说啊。怎么了?看看你这个样子,你可别吓唬我。”
千意却没有理睬他,起身走进内屋,取出一样圆形铜镜状的物件,镜面中央隐隐好似也有一个符号。他将铜镜平放于书案之上,将手中的通票背面朝上紧贴镜面。而后,右手虚握,瞬息间,数滴赤墨浸在那个奇怪压印的背面。千意又将窗外艳阳之光汇聚右掌之中,投射于镜面之上,阳光折射,透过被赤墨浸泅的符号,将此符号映照于雪白的房顶。
烈如秋抬头看去,发现房顶竟然并排映射着两个符号,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
千意小心的挪动那张通票,直至房顶上的两个符号完全重合。
烈如秋见此情形,不由问道:“这个是不是说明,这个印鉴是有效的了?我此刻要是随手填个数字,你就会给我兑付金币的吗?诶?你怎么了?”
千意却是怔怔地看着印鉴的投射之影,半响都没有回过神。
烈如秋只好在心里说道:“沐天落,你的通票好像将千意吓傻了,我应该再如何跟他说?”
“你告诉他,两天后辰时,到玉魄湖来见我,我与他一同回憩霞庄,别的不用多说。”
烈如秋只好走到千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千意大哥,你的魂还在吧?一张通票而已,我不会胡乱填写数额,也不找你兑钱,放心吧,你不会倾家荡产的。”
千意猛然回过神,激动地问道:“沐,沐公子现在何处?他是独自一人还是与夫人一起?”
“他独自一人。诶?他才......”烈如秋想起《启雲录》里面的初评,接着说道:“他才十五岁,怎么就有夫人了?你是失了三魂七魄吗?在胡说什么?”
“哦,原来是少公子。他现在何处?”
“他让我告诉你,两天后的辰时,你去玉魄湖见他,然后他与你一同回憩霞庄。”烈如秋停了片刻,又说道:“你说的少公子是什么意思?谁家的少公子?这个符号到底是什么?”
千意总算将自己镇定下来,兴致高昂地说道:“这是天石之印。”说完,便唤来千和,低声吩咐道:“你此刻立即去将歇业的门牌挂上。再去多找些手脚机灵的杂役,两日内要将庄园清整一遍。特别是林中依山的那处一直空闲的小楼,把里面的家具装饰全部更新一遍。还有,去多找几个心灵手巧的侍女来......”
站在一旁的烈如秋将千意的嘱咐之言尽数听在耳中,心中不免腹诽道:“居然拿天石作印,沐天落,你这是暴露身份了吧?你确定天族的钱庄可以保你周全?不过,悬镜崖的面子可真是大,一个门生就得到如此派头的款待,还好岚先生从来都不离开悬镜崖,不然的话,是不是要将憩霞庄拆了重建一遍?”
烈如秋见憩霞庄上下一派忙碌之景,没人再瞧他一眼,只好独自走出已悬挂歇业门牌的憩霞庄,站在鎏金畅正中,远望隐乌道方向,心中说道:“为什么有一种更加迷惑的感觉呢?你不是打算隐藏身份吗?怎么又大张旗鼓地出示天石,以天石为印,让天下耳目最多的天族钱庄知晓你的行踪?沐天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