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食?”吴冲嘴角一扯,表情阴冷,“这里是吴府,她想绝食,怕是没那么容易吧!你只管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小的省的。”赵干靠近一步,附在主子耳边道,“还有一事,我听闻昨夜在大牢中,那帮废物又把事情办叉劈啦!”
吴冲紧攥手中酒杯,恶狠狠地说道:“那卑贱小子命可真硬!甭管他,只要过了今夜,待老子把生米做成熟饭,他出来了又能如何?”
他杀了我的威远将军,我玩了他的女人,威远将军是我的心爱之物,那柳家小娘子就不是他的心爱之物么?
一介田舍子,老子以后有的机会收拾他!
待他办了柳家小娘子,让他爹备上厚礼亲自去郭舍人家中跑一趟,给那田舍子安个聚众谋逆的罪名,将他流放三千里,他这辈子都休想再回长安。
“对了,苟司户今夜如何没来喝喜酒?你可去他家中问过了?”
“小的派人去了两趟了,”赵干摇下脑袋说道,“他家人道是苟大人一直没回家。”
“哦?”
“郎君,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
吴冲抬手正了正胸前的大红花,嗤笑一声道,“苟司户是我爹的心腹之人,又收了我家好处,岂有不尽心尽力办事的道理?只那骆主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必苟司户还在衙门跟他斗智斗勇吧!”
“记住,我看那小娘子没那么简单,你给我把她盯牢了!这事后办好后,少不了你的赏赐!去吧!”吴冲势在必得地一挥袍袖说道。
赵干心下一喜:“多谢郎君!小的至死追随郎君左右!”
庭院东南角的青庐门口,左右各立着一名健壮的婢女,在距青庐不远的院墙下,吴冲手下那几个刁奴坐在案前大肆吃喝,嘻嘻哈哈地说着一些青楼里流行的荤话,但他们都注意力却都在那座青庐。
他们的任务就是看住柳家小娘子,不允许她走出青庐半步。
青庐之内,烛影摇红。
柳玉娘跽坐在精美的羊毛地毯上,身着华丽的大袖襦裙,头戴凤冠,肩披霞帔,满头珠翠花钗。
面前案上摆着精致的美食,可她连看上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华丽的陈设,精致的糕点,可一切都令她反胃。
“三郎啊,玉娘永远都是你的人!玉娘生是萧家的人,死亦是萧家的鬼!玉娘绝不苟活!”
她一直捱到现在,只是还心存希望,只是眼下看来,三郎一定是被什么重要的事牵绊住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是上苍的安排。只要三郎心中有我,玉娘何惜此身?!”
一念至此,她抬头扫了一眼立在青庐门外的两名健婢,左手探入右侧袖口,触到匕首的把手。
绑在她右臂上的那把匕首,既精巧又锋利,匕首出鞘的轻微声响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柳玉娘将那锋利的匕首紧紧攥在手里,闭上了她那双杏眸,两行泪水顺颊滑落。
“三郎,你要多保重!我们来世再见,玉娘先去了!”
“哒哒哒……”
就在她举起匕首的刹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响起,呼啸着由远及近。
“阿郎(相当于老爷)、郎君,大事不好了!”
两个门仆连滚带爬地从前庭方向跑来,惊惶失措得好似有猛虎在他们后面追赶一般。
大厅中,吴氏父子霍然站起身,抬脚奔出中堂,立在石阶之上,“你这贱奴,今日乃是我吴家大喜之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俩门仆噗通一声齐齐跪在台阶下,伸手指着前庭方向,结结巴巴地道:“阿郎,大事不好了!萧、萧家小子带人冲进来啦!”
“什么?!”
吴氏父子面面相觑,心中大惊。
“胡说些甚么?那萧家子在县衙大牢,你这狗杀才,莫不是见鬼……”
话音未落,狂风骤雨般的马蹄声已卷了过来,筵席上原本觥筹交错的众宾客都吃惊得站起身来。
何人如此猖狂?深更半夜竟敢纵马擅闯官宦之家?
正当主人和宾客皆满脸惊愕之际,一骑当先驰入中门,是一匹来自体态神骏的大宛马。
一个身着簇新青绢袍衫的清俊少年郎,气昂昂地端坐马上。
当吴氏父子看到那张脸庞时,眼睛瞬时瞪圆,仿佛见了鬼一般。
“你、你你……”
那吴冲伸手指着萧清,惊得说不出话来。
游十八等六骑呈扇形展开,簇拥着萧清。游十八在长安城颇有威名,不仅吴氏父子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宾中有很多人也立时认出他来。
“游十八来此何为?看这情势颇有些不妙啊!”
“那少年郎是何人?敢纵马擅闯吴府,论起罪来可不小啊!”
好好的婚礼,被突然闯入的七骑彻底扰乱了。
吴氏父子岂止是不悦,简直是怒火中烧!况且,那萧家子到底是如何从县衙大牢中脱身的?
“原来是游十八啊!怎么?来喝我儿的喜酒么?然,尔等如此大张旗鼓,怕是太鲁莽了些吧?!”
那吴良毕竟深有城府,心中恼怒异常,却未形于颜色,背着双手从台阶上踱了下来。
“吴大人,”游十八也不施礼,只嘿嘿一笑道,“游某可不敢喝你家这喜酒,我怕喝了回家肚子痛!”
“你好大胆子!”
吴良伸手怒指不良主帅,“既非来我家喝喜酒,你纵马擅闯我吴府,是何道理?你若不解说清楚,休怪我吴某人不客气!”
“就像对我不客气一样么?看到我,想必你们父子很很遗憾吧?哈哈哈!”
萧三郎仰头大笑,但脸上的笑意瞬间又消失不见,用手中的马鞭直指吴氏父子,喝道,“立即把玉娘交出来,不然小爷我可就不客气了!”
“把玉娘交给你?简直就是笑话!你是什么东西?你与玉娘是何等关系?”
那吴良一脸冷笑,“我儿与柳家小娘子乃是明媒正娶,六礼俱全!今日乃是我吴府盛宴,你夜闯吴府,破坏婚礼,你休想轻易离开!”
一听“萧清”这二字,青庐中的柳玉娘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心下狂喜,泪水盈眶,喃声说道:“三郎他……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