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清风作伴。戌时已到,佳人齐聚。
大善殿丝竹管乐不绝于耳,然并无一人多加言语。
大殿尊位之上,皇太后已然入席。东城七子与司空美人坐于左、右两侧各尊位之上。
闻人今夕带着婢女匆匆而来,来至殿上,当即跪下请罪:“妾来迟,请太后娘娘赐罪。”
皇太后摒退乐人,问及:“何故?”
闻人今夕欲答,然满月却先其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是寻不到马车与少使前来,故而才来迟。”
皇太后当即眉头一蹙,此丫头如何如此不懂规矩?
“太后娘娘问你了吗?”一旁的钟离北望板着脸,旋即低声呵叱:“不懂规矩的丫头,还不赶紧退下!”
满月不愿因自己一时冲动而连累闻人今夕,故而与皇太后磕了个头,其后退下。
钟离北望身边的入淮亦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见满月退下,他也欲偷偷离开。不料却被钟离北望逮到:“让你的那个小丫头懂点规矩,否则别怪咱家亲自教育。”
入淮是吓得连连低声答应:“是是……千岁,奴下定会转达。”
旋即于钟离北望的默许之下离开。
皇太后最后亦未再说什么,便让闻人今夕入了席。
闻人今夕谢过皇太后,起身之时偷窥一眼殿上,不料却是一怔。无故目视尊上,乃大忌。
钟离北望见状,怒斥:“南城少使何故目视尊上?”
闻人今夕又是吓得跪下磕头。
“无妨。”皇太后金口玉言,“今夜家宴,理应欢喜,莫要惹出此等是非。”
又看一眼闻人今夕,见她生得乖巧,便又言:“孤家破例不怪罪于她。”
皇太后开金口,钟离北望自然不敢再多言。
闻人今夕方谢过恩,又道:“方才妾无意视得尊容,被太后娘娘之盛世美颜拜服,故而才……”
“想来妹妹亦是对太后娘娘容颜大感震惊,不过亦是,太后娘娘人虽四十有余,可如今看上去,亦不过如三十岁。”
闻人今夕又是一惊,何人敢于皇太后面前抢过话语?
侧视一看,发现抢过话的,便是那位居三品的司空美人。
司空美人是皇帝后宫之中唯一诞下皇嗣的,虽说是位帝姬,不过亦得皇太后与皇帝喜爱,故而司空美人于宫中的地位自然不小。
司空美人虽平日里爱奉承皇太后,不过如今她此言亦是不假。
皇太后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两弯似蹙非蹙柳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让其更显风情。
闲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孤高自许,目无下尘。且闻人今夕无论如何看,皆不觉皇太后似太后,更似一位神仙妃子。
“司空美人又来取笑孤家,是否要让孤家罚酒?”皇太后佯装不悦。于女子而言,又有何比得上他人赞许自己容颜的?
“太后娘娘若想罚妾酒,那妾愿罚便是,不过妾所说之言皆是事实。不信,太后娘娘大可问问在坐的各位妹妹们。”司空美人早已端起了酒杯,对皇太后笑言。
“如今家宴未开始,你莫要喝醉了。”皇太后未再搭理她,便让闻人今夕入座。
闻人今夕与好友万俟清欢对面而坐,因无法言语,故而只能彼此相看而笑。
此时钟离北望凑近皇太后耳边,与其私语:“皇后遣人前来,说是身体不适,今夜便不来大善殿了。”
皇太后听后只是轻笑,道:“孤家之宴,她何时赏过脸?流水过客之人,不来也罢。”
当即下令丝竹管弦之乐凑起,家宴继而开始,大善殿又是一片热闹非凡之景。
闻人今夕于此次皇太后家宴之中识得了宫中各帝妾,除皇后之外,皇帝此前宫中还有一位司空美人与东城七子。
而此次民家女选秀之中,皇帝又纳了六位佳人。除了闻人今夕之外,还有一位太史长使及万俟氏、南宫氏、安阳氏与左行氏四位少使。
如今宫中虽说只有六位帝妾侍奉皇帝,不过于此前而言,内廷之中倒也多了几分生气。
“如此良辰美景,若无舞姿陪衬,反而令人心生遗憾。”司空美人趁如此佳景,目视一旁静坐不语的东城七子,“听闻东城妹妹舞姿甚佳,连陛下皆叹许,如今何不趁如此良辰佳日,为太后娘娘与在坐的各位妹妹献舞一支?”
东城七子侧目斜看皇太后身边的钟离北望,见其不加指示,便低言:“今日妾身体不适,若是献舞,恐难入太后娘娘尊目。”
一见东城七子不与自己面子,司空美人四顾左右,恐自己难以下台,便又言:“如今太后娘娘与诸位妹妹皆在,七子何必推脱?”
眼见二人即将爆发口角之争,皇太后当即不悦:“孤家素来不喜内廷之中有所争执,尔等今夜如此,无非是目无孤家?”
皇太后不悦,宴席气氛当即低沉。歌舞之乐也随钟离北望示意而下,殿内一片肃然。
闻人今夕只觉这皇家盛宴亦是不如平常人家的,如此只是简单几句,便暗藏各种争锋相对。想来传言内廷和睦,亦不过是传言。
皇太后不悦,席上众人自然不敢出言。唯有钟离北望敢如此:“太后娘娘,司空美人不过是欲请东城七子献舞一支,又何来的口角?”
见皇太后不言,当即又令东城七子当众献舞。此时舞乐方又兴起,气氛方有所缓和。
钟离北望乃皇太后身边近侍,其之意,便是皇太后之意。如今此人为自己说话,司空美人自然将此默认为是皇太后站于自己一边,方得以一笑。
此番亦是钟离北望有能耐,方挽回了此番盛宴。
宴席之上,诸帝妾们无非便是相互认识,叙说入宫前的家境。
闻人今夕身边坐着的,有东城七子、左行少使与安阳少使三人。因与三人不熟,故而闻人今夕亦是说不上话来。
而万俟清欢亦是如此,因与司空美人及太史长使不熟,又与南宫笙香不和,因而整个宴会下来,皆与闻人今夕一般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