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闻人今夕依偎着未清影入眠,二人虽皆不语,然亦是各自心事重重。
不久便听得未清影言:“卿睡了否?”
闻人今夕只是头动了下下,未清影便明了了。
笑笑,便言:“卿入宫的目的是什么?”
未清影突兀一语,令闻人今夕心中一怔。
后者许久不言,未清影便又笑问:“卿可曾想过荣华富贵?”
闻人今夕又是一怔,不过很快释然,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轻声细语道:“妾入宫确实有目的,然……并非荣华富贵。”
未清影低头看了看她:“能告诉朕否?”
闻人今夕想了许久,终究未言。未清影亦不强迫,只道:“待卿何时愿意告诉朕,朕再听。”
对皇帝的善解人意,闻人今夕心中感激。只是自古帝王少仁慈,仁慈之心天下人皆可有,独独皇帝不可有!
见她似于发呆,未清影便又问道:“卿何故走神?”
闻人今夕回过神,笑颜答道:“自古帝王便少有以‘仁’为庙号亦或是尊号,如今我大程的陛下如此懂得体恤臣民,自然亦是那少者之一。”
未清影笑了,皇帝笑魇自然如日月星辰般,看得闻人今夕心中多有澎湃。
“卿觉得,日后朕的庙号会是‘仁宗’?”未清影问。
此乃关乎皇帝身后之事,闻人今夕自然不敢多言。便是其突然间的不语,方令未清影说道:“母后曾经教导朕,帝王于外不可仁慈,于内不可独宠。”
又看了一眼闻人今夕,便又说:“然朕只记得一句。”
是何?闻人今夕已然无需知晓,不过有时她倒希望为后者,这样日后也可避免她成为人们口中那祸国殃民的妖女。
“陛下应雨露均沾。”违心的言及一句,闻人今夕便闭眼酝酿睡意。
不知何时,她耳边隐隐约约听见未清影低言:“朕知道,天底下谩骂朕的人大有人在。他们无非便是觉得朕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皇帝,一个被人操控于掌的皇帝。但是他们不知,朕可保护卿。”
未清影不似与闻人今夕交谈,倒似前者以为她睡着,方如此言。
皇帝昏庸无为,闻人今夕早已耳闻。只是正如他所说的,只要他可保护好她,那她便知足。
次日醒来,闻人今夕第一次伺候未清影穿衣。二人皆有所不适,只是又皆觉得应当。
“妾道今日怎会由妾这手笨之人来伺候陛下穿衣,原是遂晴姑姑不在。”
闻人今夕如此一点醒,方令未清影想起遂晴昨夜并未跟来。
“近日天气冷了,朕让她待于侯馆内勿要走动,待还暖时再至乾清宫伺候。”未清影于其伺候之下着好衣装。
“陛下待遂晴姑姑果真是好,还恩赐侯馆如此佳处。”
如今二人言及,闻人今夕自然是要打听一番的。
“遂晴是朕六年前于玄清观带回的,当年玄清道长弥留之际嘱咐朕,要朕日后善待于她。”
未清影如此一点醒,闻人今夕猛地忆起一个人——玄清道长独孙女。
当年她于玄清观与未清影相识时,便听闻玄清道长有一独孙女,自小父母双亡,由道长一人带大。
不过当时,她却不曾见过那人。如今万万未想到,此人便是如今未清影身边的遂晴!
旋即未清影与她解释:“当年朕于玄清观为母后祈福,得玄清道长相助,方令母后重病痊愈。朕为了答谢他,便答应好好照顾他于世间唯一的……孙辈。”
闻人今夕若有所思,并未言,随后未清影便再与其叙谈几句,便离开。
皇帝方离开不久,满月便入内,言是坤宁宫那边来消息,今日皇后令各宫帝妾皆前去请安。
闻人今夕还道今日又会是清闲的一日,如今坤宁宫来消息,今日自然是闲不了的了。
来至坤宁宫,除了请安外,便是各帝妾之间的勾心斗角。
闻人今夕对于如此不温不火的生活很是满意,自然无需去理会她们之间的争斗。直到期间,太史长使忽然昏倒,众人方将目光全移至坐于离皇后最近的太史长使身上。
皇后察觉不对,便宣来御医。经过一番把脉,御医喜笑颜开,言是有孕。
这下子,众人脸色皆齐齐变了。
虽言皇帝亦是近几日方频频往庆云斋走动,不过其亦是早于一个多月前便被圣太尊安排与太史长使合宫,只是近日兴许是圣太尊等不得了,故而方令皇帝频频走动。
闻人今夕本是拿着热茶的手稍稍一颤,旋即放于桌案之上。依着如今自己的位份,有孕并未见得便是一件好事。毕竟正是固宠时节,若是一年见不得君王,还会有谁记得你?即便是有个子嗣,亦不过是如司空美人之流。
更何况,皇嗣能否生下来皆是未知。
然而如今情况却大不相同,今日被御医确认怀孕的可是太史长使,一个家世显赫又得皇后与圣太尊庇佑的女人。
她怀孕自然无人敢惦记,亦无人敢陷害。
闻人今夕心中莫名涌出一丝不甘,可也终究同情着这个女子,毕竟,她入宫的目的也便是此。
只见皇后眉毛上扬,旋即吩咐人去告知皇帝与二尊。
看其脸色,闻人今夕心中便明了了许多。皇后突然召见诸帝妾,又令诸人见着太史长使昏倒,无非便是一个目的——昭告内廷。
以皇后如此明目张胆之性,其自然是巴不得整个皇城皆知晓此事。因为这个孩子,终究会由她抚养。
皇帝子嗣不多,如今太史长使有孕,二尊那边定是欣喜。
南宫七子抚着耳畔,笑道:“先前承陛下无数恩宠的未怀上龙嗣,反倒令太史长使后者居上,果真是人各有命。”
她此话说的阴阳怪气,虽未明说,可闻人今夕终究也听出来了。不过吃不到葡萄言葡萄酸,南宫七子无非亦是嫉妒。
然而此话却也无人有心去理会,只因如今太史长使位分低微,若是因此生下个皇子,指不定圣太尊一高兴,便连封为夫人亦非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