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坤宁宫,众帝妾方舒了心。这皇后果然不愧是赫连家出身,行为做事就是如此威严,一怒,便让殿下诸人不知所措。
不过,众帝妾心中亦是知晓,日后若非攀附皇后,于此宫中生活定会过得不安生。
因而,向来于宫中默默无闻的安阳氏与左行氏二人便也向南宫少使看齐,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攀附皇后此座威严靠山。
众人皆想攀附皇后,然而万俟卿欢却是心中愈发不甘:“方才皇后真是过分,就因为姐姐得了宠,就如此待姐姐。”
此番还在坤宁门前,万俟卿欢自然也是不敢大声喧哗,唯恐连累了闻人今夕。
满月亦是过来,每每满月与其一凑合,便有说不完的话,抱不完的怨。闻人今夕皆觉得,她们二人前世是否是亲姐妹?如何性子如出一辙?
闻人今夕在二人未开始相互附和抱怨之前,便警告二人:“今日之事便已过了,你们二人若再言及,小心我将此事告诉太后娘娘!”
她的警告算是有用的,万俟卿欢与满月当即闭嘴。
众帝妾方欲各自回宫,忽见一辆马车与一众队伍前来。看其阵势,虽不及皇帝之仪仗队,但也算是奢华。
马车停下,车帘掀开,然车内之人却未走出。
司空美人到底是于宫中久了,一见那人面容,便笑着上前,竟微微屈膝,请安道:“见过钟离千岁。”
众帝妾见势,一一跪下,皆恭敬请安:“见过钟离千岁。”
于坤宁宫门前让帝妾们如此低声下气,钟离北望当真是敢。
闻人今夕未有多想,又听车内人言:“太后娘娘召见诸位娘娘于慈宁花园赏鲤,还望诸位娘娘莫要迟到。”
钟离北望从未给任何帝妾面子,就连皇后亦是如此。
旋即帝妾们又皆到了慈宁宫。
如此忙碌一天,闻人今夕只希望此为唯一一次。
慈宁花园入口揽胜门设于东墙,为一朴素的随墙门。
进门北望,主殿为咸若馆,面阔五间,前出抱厦,黄琉璃瓦顶。馆前有花坛一座,东西两侧有宝相楼和吉云楼,馆后正北为慈荫楼。三座楼形制相近,皆为两层,覆绿琉璃瓦黄剪边卷棚歇山顶,成“凵”形环抱咸若馆。
慈荫楼底层东梢间开一小门,与慈宁宫前院相通。
宝相楼与吉云楼正南各有小院一座,名为含清斋、延寿堂。院中主体建筑为灰瓦三卷勾连搭卷棚顶,素雅新颖。
花园以南有一东、西窄长的矩形水池,当中横跨汉白玉石桥,桥上建亭一座,名曰临溪亭,北与咸若馆相对。
亭的东西两侧原有翠芳亭、绿云亭,现为面阔五间的庑房各一座。
花园的东南、西南两隅各有井亭一座,绿云亭内流杯渠之水即从东南井内引出。
临溪亭南花坛,高三尺,两丈见方,须弥座式,与北花坛相对称。
再向南绕过太湖石叠山,即为花园的南入口。
园中树木以松柏为主,间有梧桐、银杏、玉兰、丁香,集中分布于咸若馆前及临溪亭周围,花坛中则密植牡丹、芍药。
其春华秋实,晨昏四季,各有不同情趣。于森森皇城之中,慈宁宫花园是唯一能令前代帝妾们寻得心灵慰藉的轻松所在。
皇太后坐于临溪亭之上,等候一众帝妾前来。
众帝妾皆以位分逐一入座,却未见司空美人。
“孤家便言,如何今日孤家的儿媳妇们一个个的皆未来给孤家请安,想来竟是让皇后勾搭了去。”
皇太后趣言,令诸人为之一笑。常言皇家不同于民家,这族中关系自然不能与民家相提并论。
如今皇太后言帝妾们“儿媳妇”,也足见其品性温和,善亲民。
方见司空美人位子空中,便询问:“如何司空美人未来?可是不与孤家面子?”
语毕,亭外传来笑语声,道:“妾如何敢不与太后娘娘面子?”
闻人今夕心罕道,如今人人屏息不敢言,这司空美人当真是敢于皇太后面前放肆。
旋即窥觑一眼皇太后及身边的钟离北望一眼,皇太后倒未见其怒颜,倒是钟离北望蹙起了眉头。
不多时,司空美人与一年长宫女前来,宫女怀中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此便是皇长女未灵犀。
“妾来晚,请太后娘娘赐罪。”司空美人方于亭中,俯首跪拜。
“看在灵犀的份上,孤家如何忍心赐罪?”方赐司空美人入座。
跪坐于席位之上,司空美人又命人将一大陶瓷缸抬上来。言:“妾知太后娘娘于临溪亭邀诸位妹妹赏鲤,又想着诸妹妹入宫还未见过帝姬,故而便带着帝姬与妾宫中饲养的锦鲤前来了。”
闻人今夕等一众人往陶瓷缸望去,看见那体格健美、色彩艳丽、花纹多变、泳姿雄然的锦鲤,皆言司空美人养得甚好。
赏鲤之中,皇太后问及闻人今夕:“卿今年年几何?”
闻人今夕不解其意,然亦是回答:“妾年十八。”
皇太后微微点头,又道:“十八亦不小了,按常理,早已是为人父母的了。”
以大程律例,女子十四及笈便要嫁人。如今她已十八,方“嫁”得皇帝。
因怕皇太后责罪,方回答:“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民家女子不及官家女子。民家女子待筹备妥当彩礼之钱,便也如妾这般年纪了。”
闻人今夕本是为自己寻找台阶而下,可此话却被一旁的南宫笙香拿去充做武器:“南城长使如此说,倒是言太后娘娘不体察民情了?”
她素来知晓南宫氏处处刁难,只是不曾知后者当真是连一句话皆不放过。如此,闻人今夕倒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了,日后在内廷之中,说话可得更加小心谨慎。
“妾并无此意,望太后娘娘明鉴。”闻人今夕当即言说。
皇太后方开口,便又听得司空美人抱怨道:“这南宫少使想来是妒忌南城妹妹得宠,方如此针对。”
旋即又与皇太后说了后者今日是如何于坤宁宫刁难南城长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