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两人打闹够了后回了客栈,卫凌恒再次拿出他不要脸的功夫又想要抱着陆攸宁入睡,陆攸宁百般劝说他还是要留下。
“瞧你,反正我肯定会留下的,你说了那么多赶走出去的话可有口渴,要不要为夫为你解渴”
“那你在这坐一夜吧”
“无妨,坐一夜总比被赶出去的好”说完脸又慢慢靠近了陆攸宁,陆攸宁用手将他的脸推到一旁羞怒道“再闹就将你赶出去”
卫凌恒果然听话不闹了,把她的棉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就在旁边坐下,真的守了她一夜。
才刚卯时,陆攸宁已经醒了过来,卫凌恒竟爬在床边睡着了,陆攸宁软软的爬在枕头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比画着他的脸,心想这男人长得真是好看,自己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轮廓分明,英俊中带有贵气,和她见过的邯禹男子相比,还有些秀气,邯禹男子多为粗犷的汉子,很少有人有这般嫩滑的皮肤,看着他的脸,自己竟有些失神。
她自出生以来便养尊处优,皇帝赐名,长相出众,母亲虽不是先帝爷的嫡公主,却是当今太后唯一的女儿,皇帝的亲妹妹,父亲是当今皇帝结拜兄弟,她进宫,宫里寻常的公主嫔妃都要礼让她三分,就是那武德殿的皇子们见了她即使被她美貌迷了眼也不敢多看,而这男人,三番五次的冒犯自己,自己居然还喜欢上了他。
卫凌恒睡眠浅,常年在刀口上讨生活,感知也比一般人敏感许多,一惊醒看着眼前的小女子托着脑袋看自己。
“天还没亮,你就这样盯着我看,也不怕我对你行什么不轨之事?”
“你若真的这么无耻的话,在山里我早就贞洁不保了”
卫凌恒暗笑,这丫头是在提醒他,如果自己对她不轨的话就是一个无耻之辈。
他不愿那么做,并不是因为他怕在陆攸宁心里留个无耻之徒的名号,而是因为他身边危险重重,若是自己哪天有了意外,陆攸宁如何自处,或者,更是因为他想光明正大的将她占为己有。
但他还是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或许我就是呢”
“林卫”
“好了,不与你闹,现在还早,再睡半个时辰,等会儿收拾好了再送你去”
“再睡一个时辰,我认得路,我自己去,省得你去被他们当做刺客”
卫凌恒本不放心陆攸宁,可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起来用过早膳,卫凌恒拉着陆攸宁又进了房内,这一次不同,有墨羽跟着,墨羽总是冷着一张脸,让陆攸宁总觉着有股无形的压力,却又觉得安全。
卫凌恒将放在袖袋里的匕首拿了出来递给陆攸宁,墨羽想上前说些什么,卫凌恒伸手,墨羽便自觉的站着,陆攸宁疑惑的接过匕首。
“你说这匕首要还人换回你重要的东西,下次你见到那人的时候再还吧”
陆攸宁接过匕首,这把匕首这几日大有用处,为他们取火杀鱼刮皮,没有这把匕首她们两人可能得饮血茹毛过几日。
“这匕首被我们在山里当屠刀,又做火石,还当了几日菜刀,我虽然不想见这个匕首的主人,但日后若是遇见,一定会还的”
“哦?为什么不想见”
陆攸宁不说话,想起这把匕首的来历自己就生气。
“我先走了,以后我想说了再同你说”
“今日你回去我便走了”
“去哪”
“汴南”
陆攸宁不再问,卫凌恒左一句右一句的你们邯禹人她早就猜到他不是邯禹人了,即是汴南又怎样,敌对是朝廷的事,与寻常人家又有多大干系,即使这卫凌恒不是寻常人,这汴南与邯禹即将联姻,以后也就是友非敌了。
陆攸宁出了门,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怎么,舍不得我?”
“你说的,下次再遇见我就向我提亲可还算数”
“算”
“甚好”
陆攸宁才走了片刻,卫凌恒就叫来墨羽收拾了行李。
“殿下可是要回去了”
“我不在的日子,看来董后的日子过得甚是舒坦,你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再出发”
墨羽疑惑
“明天?殿下今日还不走吗”
“今晚上,还想再看看她”
墨羽有些茫然,一向视世间女人如无物的太子,竟为了这个女人三番两次推迟回去的时间。
卫凌恒见墨羽一脸茫然,就丢给他一张画有图案的纸
“顺便查一下这个图标是什么”
“殿下,这是在百香坊内刺杀我们那些人的佩剑所带的标志”
“桃花节刺杀攸宁的,也是他们”
墨羽大惊,这些人也许就是灭了镇南将军府的元凶。
“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陆攸宁回到她们原先住的客栈,赵将军正在客栈门外指挥着什么,看到指挥着什么,就大喊一声赵将军。
赵将军看到门陆攸宁,一脸惊讶,让旁边的侍卫去通知四皇子和晨芙公主。
晨芙哭哭啼啼的过来拉着晨芙,不知道的还以为失踪的人是她呢,娄景旭压抑住内心的激动。
晨芙抱着哭半天又捏了捏陆攸宁的脸“四哥,呜呜呜,不是鬼不是鬼,是活的”
陆攸宁安慰了好半天,娄景旭让两人进屋说,被人看到不好,晨芙用袖子呼啦呼啦的胡乱擦了两下,拉着陆攸宁进屋,各种盘问,问她去哪了,问她这几天怎么过的,问着问着又哭了起来,陆攸宁不停地安慰她。
“你呀,我一回来你就一直哭个不停,是我回来你不开心吗?再哭大家都以为走丢的人是你了,可能自己这几日到处奔波找错了人”
晨芙抽泣了几声,陆攸宁看她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就让明月沏茶,明月在陆攸宁一进屋的时候就沏好了茶,陆攸宁一说就马上端了上来。
陆攸宁悠闲的喝了口茶。
“明月,给公主倒上一杯”
晨芙好不容易将眼泪憋了回去,闷头喝了一口茶,茶刚沏了没多久,虽不怎么烫了,却还有些烫舌头,晨芙用手扇了扇舌头,也管不了那么多。
“你这一去就走了七天八夜的,你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
“好心人救的”
“救的?你哪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陆攸宁将晨芙到处在她身上探索的手压在桌上“哎呀,我没事,不过呛了几口水,不碍事”
“呛了几口水你就休息了七天八夜?”
陆攸宁心里懊悔,光想着和卫凌恒谈情说爱,竟没想着如何编这几日去了哪里
“不过是因为找不着了路而已,被不知名的侠士救了,这几日才找到了回来的路”
“那你没事吧”
“我这不好好的坐在你面前吗?能有什么事,别瞎担心了,你这哭得,旁人听了,还以为我快死了”
“呸呸呸,净瞎说,你刚回来,这话不吉利”
晨芙还有一堆子问题没问完就被陆攸宁几句话话给回了去,此时她需要时间整理这几日发生的事,还有遇刺的事,而此时的晨芙在这哭哭啼啼让她没办法好不容易理出的头绪全打乱了。
明月看出了主子此时正愁眉不展,忙对晨芙解释“主子许是这几日累了,待主子休息片刻公主再过来”
晨芙也发觉了自己噼里啪啦说一堆真的打扰了陆攸宁,擦了擦眼泪,对着陆攸宁告了别。
娄景旭见晨芙从陆攸宁房间出来,大步上前问了晨芙这几日陆攸宁发生的事。
晨芙嬉笑的打趣他“皇兄怎么这般担心攸宁?莫不是喜欢上了攸宁?”
娄景旭也觉得反应过激,可晨芙是自己的亲妹妹,跟她说了也无妨。
“这事你得帮我保密,不可以向母后说”
“她不过是有些累了,现在休息,四哥晚些再去看她”
娄景旭疑云满腹,晨芙却轻飘飘的告诉了自己,陆攸宁只是累了“她就没同你说些别的”
“没有,说是被一侠士所救,迷了路,这几日才寻了回来,可能是累坏了,所以就睡了”
“那我晚些再去看她,你还没用早膳,先去吃些小食垫会儿肚子,再等半个时辰就传午膳了”
晨芙嘟嘴跺脚。
“四哥偏心,这攸宁回来了,连我的午膳都这么应付了”
娄景旭捏了捏晨芙的脸
“你呀,要什么没有,还在这小孩子气,快去吃些,等会儿饿了肚子可就没得吃了”
“知道,四哥有事要忙”
晨芙走后,娄景旭看着陆攸宁的房门徘徊不定,最后还是决定等她休息些时间再进去看她。
陆攸宁侧躺在床上想着桃花节遇刺的事,她本以为那些人是去刺杀卫凌恒,可明明每一招都是朝向了她自己,要抓活口,到底是谁想抓自己呢。
还有火药,将军府被灭时并不是无人抵抗,而是刺客丢进大量火药,前院的人全被炸伤,她的父亲就是因为被炸伤最后才会被杀害,后院的人虽没被炸伤,但全是妇孺幼童,毫无还手之力,她去找父亲,父亲满身血污,一句好好活下去以后就将她打晕,之后醒来便是皇宫。
火药?西凉硝石广布,盛产火药,但因其毁灭性强,所以西凉与各国朝廷签订协议,火药只能卖给皇室之中,必须有皇室中在场才能交易,火药的用处和用量都有严谨玉的记录,难道灭了将军府的人是皇室中人?又或者是西凉人?
西凉一个明面上是汴南的藩属国,火药只卖给汴南皇室,可前几年因为汴南纳兰贵妃的事几乎与汴南断交,最后念在汴南太子是纳兰贵妃所生又继续做着汴南的藩属国,可私底下却像纳兰贵妃未嫁入汴南时一样,与其它国家做着火药交易。
那夜的火药炸了半个将军府,那么多的火药,刺杀将军府之人必定权势通天,她不愿相信那个人是皇帝,皇帝与父亲情同手足,父亲为皇帝立下赫赫战功,没有父亲皇帝根本守不住这个江山,父亲一去世,皇帝无帅可用,只能用和亲换取邯禹的和平,皇帝不可能傻到杀了自己的镇国统帅。
汴南太子与父亲敌对多年,两人领军打仗胜败几乎等同,汴南一直想将怀陵收入汴南,因有父亲坐镇多年未能如愿攻下,汴南太子的生母纳兰贵妃是西凉的公主,如此推算,汴南太子是灭将军府的嫌疑最大。
可为何,那些刺客,灭了将军府还要再次追杀她,明明她没有任何威胁,若真是那汴南太子追杀她,那他这个太子肚量也真够小的。
推来推去还是只能把凶手定在皇室之中,昨夜被卫凌恒抱着她半夜才睡着,陆攸宁是真的累了,让明月给她点了灯就睡了。
明月虽不明白她为何这青天白日的也要点灯,可主子吩咐了就照办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娄景旭去了陆攸宁的房门口,明月问了礼
“殿下,郡主还在休息,此刻正熟睡着,许是这几日过于劳累,殿下要不过些时辰再来”
“无碍,我也不问她什么,你就在这守着,我进去看看她就行了”
明月还想拦着,可眼前这人是四皇子,她怎么敢拦着,只能让娄景旭进了陆攸宁的房中,娄景旭一进屋就躺在床上正在熟睡,虽透着纱帘,可还是能模糊的看出她没盖被子,虽屋里燃着暖炉,却还是担心她受了凉,娄景旭走到床边掀开纱帘,轻轻的给她盖上了被子,看着眼前熟睡的人儿他有种忍不住的冲动想要马上回到宫中求父皇赐婚,可他却知道不能,陆攸宁需守孝一年,一年不许婚嫁,若他真的去求了父皇为她们赐婚,陆攸宁会遭到世人的耻笑和唾骂。
为她盖好被子以后坐在了她的床边,蜻蜓点水似的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我一定会娶到你”
说完就起身打算出门,走到床边的案桌旁,发现案桌上的灯居然点着。
娄景旭一笑,轻轻将灯吹了,心想陆攸宁的丫鬟过于疏忽,白日里灯都忘了吹灭,等她醒了再过来跟她说说,让她好好管教一下手下的人,一点小事都干不好。
娄景旭出门时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对着明月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明月知道了他的意思
“郡主向来睡得沉,有时候一睡就是三四个时辰,让殿下白跑了一趟,还请殿下见谅”
“无妨,等她醒了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是,恭送殿下”
陆攸宁不知不觉竟已经睡了三个多时辰,这几日在山里真的没睡好,昨日在客栈,虽然睡的地方不错可被卫凌恒抱着一夜,又早早醒来,睡得更不好了。
卫凌恒看了时间,已经戌时,今日无月,天已经黑透了,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想必那丫头这几日累的现在正要睡下了,想完便跃到陆攸宁休息的客栈,由于不知道房间,便到处查看,卫凌恒内功深厚,客栈内有些喧闹,便无人察觉到到他的到来,找了三四间竟看见陆攸宁在睡觉,他跳到她的塌上抱着她,陆攸宁被他这么一抱给惊醒了,见四处漆黑竟颤抖得张口大叫,卫凌恒用手堵着她的嘴。
“是我是我,别叫”
陆攸宁听到卫凌恒的声音身体安定了些,几乎用尽全力去抱紧了他,卫凌恒还以为是思念他过度,本想打趣她,却发现她全身抖得厉害,呼吸声像是在抽泣,摸着全身发冷,卫凌恒有些紧张她是不是生病了,刚想,就听到了推门声。
明月听到了陆攸宁的声音,明月推门进来,看到屋内漆黑一片,想着自己怕是要受罚了,本想着快些求饶,少些责罚,却听到陆攸宁柔声说到:“把外面的灯点着,不要进来,我再躺一会儿。”
“是,奴婢这就点上”
明月点了灯,隔着纱帘,看不清陆攸宁此时的在做什么“郡主可要用膳”
“不用,你出去守着,有事我再叫你”
“是,奴婢告退”明月走时轻轻的拉上了门,生怕吵到陆攸宁休息。
陆攸宁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你不是要去汴南吗?怎么来了”
“舍不得你,来看看你在干嘛”
陆攸宁将刚刚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拉上重新盖在自己身上
“又不正经”
卫凌恒细看她,发现她额头布满汗滴,温柔的替她擦干了额头的汗水。
“你刚刚呼吸不顺,全身冷到发抖,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陆攸宁看着帘外的灯光,又看着他紧张的神色,轻松一笑,和声到“哪有什么不舒服,不过是睡着的你突然来了吓到我了,加之今天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有些难受而已。”
卫凌恒对于她给的答案显然是不信的,她刚刚回答自己的时候明显在掩饰,陆攸宁刚刚全身发抖,紧张到呼吸不畅等各种表现明明是在害怕什么,根本不像是被自己吓到,陆攸宁冒着他会被人发现的风险也要让人点灯,看着帘外的灯,卫凌恒想证明自己的猜想,他下了陆攸宁的床,真打算向帘外走去。
陆攸宁见他情况不对,忙拉着他的衣袖。
“做什么”
“点着灯,怕被人发现我在这,我去把灯灭了”
陆攸宁将他拉了回来。
“没人会发现,明月在外面守着,有人来了她自会通报”
她在闪躲,甚至有些慌张,卫凌恒不忍,她是怕着茫茫黑夜还是害怕孤独?亦或者,受了什么伤害。
“没了光,你怕吗?”
陆攸宁声色黯然,她想躲避这个问题,她不愿让别人发现她这看似平常却不堪一击的弱点。
旁人怕黑只是因为天黑了什么也看不见或是害怕孤独,她怕黑是因为天黑了脑海里全身将军府众人的尸首,唯有光,唯有光是她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