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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最遥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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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2月21日,中华世纪坛全面竣工。

不知道为了什么,阮导对于这座家门口的标志性建筑,心里哪块始终觉得别扭。

虽然他知道,中华世纪坛是以“水”为脉,以“石”为魂,并以诗意化凝练的语言和中国艺术大写意的手法深化意境,昭示中华民族特有的宇宙观和美学精神。

他也知道,去年在中华世纪坛上成功举办了迎接千禧年的晚会。

但是,他更知道的是,但凡心里有事,一定得找大师,卜上一卦,方得安稳。

正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一位在乡野和闹市之间串游来串游去的年纪不小的大隐士,送了阮导几句箴言:

“公元2001年,农历辛巳年,大运好。可惜,对于戊午年的来说,不吉祥,流年坏。”

“流年坏,有三签。”

“流年偏财——云来樵子迷归路,水大渔翁失钓钩。”

“流年伤官——红颜命薄一虚花,春风疑不到天涯。”

“流年偏印——分明是喜非为喜,恍惚闻香不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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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3月8日,姜五一像往常一样背着男士商务背包走出了家门,一路骑到单位。

整个上午,他和小马哥一起在“柯达照相”忙碌。

中午时分,坐在食堂里的小马哥捏着鼻子说:“不对,不对。肯定是你身上的味儿!”

“我身上能有什么味儿啊,洗照片的药水味儿?”

“不是,绝对不是药水的味儿。我一上午都觉得哪怪怪的,现在提鼻子一闻,就是你。没错,就是你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一种怪了吧唧、骚不拉几的味儿。你自己问问。”

姜五一低着头,将衣服撩起来闻了个遍,摇摇头。

“你去厕所,把衣服脱了,仔细闻闻。”

姜五一只好走进厕所,把衣服脱掉,摊在手里,不闻还好,这一闻么——

我的个天,这他妈的什么味儿啊!

再闻,我操,直顶脑门子,说是泔水味,比那个骚。

绝对是猫尿,新鲜的浓郁的猫尿味儿。

哪来的猫尿呢?难不成尿后背上了?不对,不对。

他急忙穿好衣服,跑回办公室,拿起背包,没等放到鼻子跟前,那股子窜鼻子的味儿扑面而来,势不可挡。

“‘王八蛋’,你居然敢尿在我的背包上,你丫给我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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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星期六的下午。

姜五一和陆花梅带着‘王八蛋’走进了宠物医院。

三个小时之后,回到家的‘王八蛋’还不能站稳,乖乖趴在床边,眼神里透着淡淡的悲伤。

陆花梅抚摸着它的头,安慰说:“‘王八蛋’呀‘王八蛋’,真是小可怜儿。今天,你的‘蛋蛋’没有了,以后,只能叫你‘王八’了。”

“王八”有气无力地“喵喵”叫了一声。

姜五一余怒未消地骂道:“这只该死的猫,尿哪不好,偏偏尿我最喜欢的背包上。泡了两天了都,味儿是一点也没洗掉。”

“算了吧,洗不掉就撇了吧,回头我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那不成,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才舍不得撇呢!要撇,也要先把‘王八’撇了。”

“切,我看你敢动它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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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4日,中央扶贫开发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

会议指出,党中央、国务院确定的在20世纪末基本解决农村贫困人口温饱问题的战略目标已基本实现。

泽民同志在会上发表讲话,提出了今后十年扶贫开发的奋斗目标:

尽快解决少数贫困人口的温饱问题,提高其生活质量和综合素质;对贫困地区要改善基本生产生活条件,加强基础设施建设,逐步改变社会、经济、文化的落后状态,为达到小康水平创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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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8日,隋达文他妈腰间盘突出的治疗手术在北京积水潭医院进行。

手术指出,腰椎间盘突出症是中老年人较为常见的疾患之一。

隋达文他妈的腰椎间盘各部分存在不同程度的退行性改变,在外力因素的作用下,椎间盘的纤维环破裂,髓核组织从破裂之处突出于后方或椎管内,导致相邻脊神经根遭受刺激或压迫,从而产生腰部疼痛,一侧下肢或双下肢麻木、疼痛。

主刀大夫是积水潭医院最权威的谭大夫,他拒绝了隋达文偷偷塞过来的红包,义正言辞地说:“不要搞这个小动作,不对,不好,赶紧收起来,留着给你妈买点营养品。”

“你不要认为是副院长介绍过来的,我才给你妈做的手术。我对待病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在我眼里,只有病情的轻重之分,没有人情的远近之别。”

“当然了,我们都是主的孩子,都是兄弟姐妹。所以,你妈手术的成功,不用感谢我。我们都要称颂耶和华。不可忘记他的一切恩惠!他赦免你的一切罪孽,医治你的一切疾病……”

隋达文千恩万谢,别了谭大夫,守候在母亲的病榻前。

许久,她缓缓睁开眼睛,颤巍巍地问:“儿子,手术怎么样?”

“妈,手术非常顺利,您就安心将养身体吧。谭大夫说了,保您十年不出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耶和华啊,求你怜恤我,医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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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3日,莫斯科时间22时11分,北京时间18时11分,萨马兰奇郑重宣布:“2008年夏季奥运会主办城市是——北京。”

喜讯传来,人们不约而同地涌上街头,北京立刻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姜五一和陆花梅去了天安门广场,那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万的群众。人们挥舞着国旗,在欢庆的锣鼓声中一遍遍高呼:“我们成功了!”“我们爱北京!”“祖国万岁!”

泽民同志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来到中华世纪坛和全国人民共庆申奥成功。阮长寿一家三口便在其中。那晚的中华世纪坛,人如海,歌如潮。各族青年,高校学子,相互击掌,相互拥抱,任激动的泪水尽情流淌。

隋达栩和他爸出门去游行了,他们俩兴奋地开着出租车,在三环上一个劲儿地鸣笛,随着人流和车流激动地欢呼雀跃。只有隋达文留在家里,守候在母亲的病榻前,默默地祷告。

“天父,我们知道我们的一切,都是你赐予的。我们的财物、健康和生命,都是从你而来的。让我们感谢、赞美你。”

“天父,求你祝福伤病的人,赐他们勇气和忍耐,去接受他们的病苦,并求你赏赐他们早日康复,重度正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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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TZ,港资公司,即戴德梁行,前身是梁振英测量师行。

作为全球领先的房地产服务商,通过兼具本土洞察与全球视野的房地产解决方案为客户创造卓越价值。

DTZ,办公地点是光华长安大厦16层,长安街畔的高档写字楼。

写字楼内,外资企业,知名公司云集。

写字楼下,长安大戏院,闻名遐迩的老字号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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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底,阮长寿在DTZ正式办理了入职手续,所在部门为Research,部门经理不是香港人,是个大陆的,叫赵瑾。

瑾,美玉也。

赵瑾,像美玉一般的赵姓女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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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初,阮长寿在写字楼电梯里遇到一个怪人。

丫一脸疙瘩拉苏,穿着休闲,脚下蹬着一双旱冰鞋。电梯门在15层打开的时候,“噌”的一下就滑了出去。

后来,阮长寿借着抽烟的功夫,特意到15层转悠了一圈,发现那一整层只属于一家公司,名叫“搜狐”。

又找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蹬着旱冰鞋上班的那主儿,名叫张朝阳。

阮长寿不由得暗自钦佩起来,反复告诉自己,将来开了公司当了老板,也得像人家张朝阳学习,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到哪都跟哪吒踩着风火轮似的一个嘚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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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中,阮长寿在长安大戏院门口撞见一个熟人。

一个进门,一个出门,就是这么巧。

丫一身中山装,浓眉大眼,炯炯有神,笑起来的时候满脸都是褶子。

“哟,这不是侯耀文,侯老师吗?”

“啊,你是……”

“我是《中国最美河流》总导演阮导的儿子,我叫阮长寿,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

“噢,你是阮导的公子啊,一晃,都这么大了,不敢认,真不敢认了。”

“侯老师,今天您是有演出吗?”

“没有,没有,来看个朋友,都是圈里认识的。唉,你父亲得退了吧?”

“是啊,退了有几年了。”

“啧,可惜了,栋梁之才,国之损失呀。”

“我爸现在自己干了,他弄了个‘阮导艺术创作室’,说不定将来还得跟您合作一把呢。”

“是啊,是啊,那很好啊。哪天请你父亲和你,来我们团里,咱们找个清净的地儿好好聊聊,看看怎么能大家都共赢。啊,今儿我还有事儿,改天约呗。”

“得嘞,侯老师,您先忙着,回见,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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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末,阮长寿在公司里见着了一个“画儿”上的人。

丫个子很高,帅气沉稳,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领带扎得倍儿精神。

只是嗓门忒大,站在公司里旁若无人“叽哩哇啦”地讲着香港话。

阮长寿正在写报告呢,被人打搅很不爽,抬起头瞟了一眼,心里打开了话匣子。

“哪来的港怂,在公司大声喧哗,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咦?怎么总经理也跟那陪着呢,至于嘛,什么客户呀这么大的面子。”

“嗯,好像在哪见过丫呢?”

阮长寿随手拿起公司的宣传手册,翻开来瞧,果不其然,手册正中印着这位仁兄的靓照。

“我操,原来他就是梁振英本人啊!”

“大老板驾到,难怪北京区的总经理都得俯首帖耳,马首是瞻呢。”

“了不起啊了不起,瞧瞧人家这买卖做的,从香港到北京,从中国到全球。我看丫下一步就只剩下奔着从政这一条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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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时间9月11日上午9时,两架被恐怖分子劫持的民航客机分别撞向美国纽约世界贸易中心一号楼和世界贸易中心二号楼,两座建筑在遭到攻击后相继倒塌。

北京时间9月12日上午8时,刚到公司的阮长寿打开电脑,在MSN上得知了“911”事件的发生。那一瞬间,他的浑身一阵痉挛,心如刀割。

天呐,周琦怎么样了?她人在不在纽约?在不在世界贸易中心?会不会出事?

这些问题,谁能来告诉我!

瘫软在座位上的阮长寿,脑门上冷汗直流,手脚冰凉,心慌意乱,五脊六兽。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长寿啊,不好了,不好了!美国那边出大事啦!”

“妈,我知道了,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我给你沙阿姨通了电话,她说周琦的手机怎么打也打不通啊。真是急死人啦!学校的同学说她可能是去了纽约,但没人敢肯定。”

“她不会在纽约的,可能去看海了也说不定。”阮长寿胡乱地猜测。

“你沙阿姨抢到了上午的飞机票,可我现在也去不了美国,没法陪她了。我实在担心她和周琦,你要不要赶紧飞回去一趟啊?”

“我回去,马上就回去!挂了电话就订票。嗯,我再跟公司请个长假。您放心吧,我回去一定能找到周琦的,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您放心吧……”

阮长寿说话的时候,嘴唇不住地颤抖,脑子一片混乱,双耳“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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