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言与王公公乘坐一辆马车,两人却并未说话。王公公虽是一脸和蔼可亲,却能让人感觉骨子里有股不可抗的狠劲,让人乍一看想亲近却又不敢亲近。若言心中不禁感慨,看来在皇宫呆久了都是这样吧。
若言一路上都在想着也不知安阳公主在皇帝跟前说了什么,两天前安阳公主从宫里传出消息说是要做好进宫的准备,竟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就真的要进宫了。也不知道安阳公主是怎么和她爹说的。女儿想请父亲帮个小忙,还得选在皇帝生辰,得皇帝开心了才能说。这皇宫里的儿女当真能感受到父女亲情吗?
皇帝生辰?若言突然心头一惊,那不是皇亲国戚都在现场吗?怪不得欧阳子阑神色不安,自己可不就是要去刑场吗?
这御赐的马车就是好,坐了半天竟没有一丝颠簸之感。若言随着王公公下了马车,低头跟着一行人,超宫内深处走去。皇宫院落果然和寻常富贵人家不一样,路上竟没有一丝泥土,凡是要用脚走的地方全是大理石路面,怪不得电视里的公主、娘娘们都是长裙纬地,这地板都被擦得发光,自然是一丝灰尘都没有的。
若言虽也在王府住过一段时日,但是初次进入皇宫还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一路上只低头跟着王公公,却又好奇抬头看看四周。这一抬头不要紧,却发现这宫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人不少,却都是低着头,竟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总是给人一种压抑的气氛。若言不禁想着,这要是在皇宫里工作久了,不都得颈椎病啊。见人就跪,膝盖也不好,老了说不定还有类风湿、关节炎之类的毛病。
不得不说皇帝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弯弯绕绕走了半天才到皇帝的内院,也就是宴请皇亲国戚的地方----麟德殿。
皇家大院气势雄伟,宫内每五步便有一队身披盔甲的带刀护卫,若言站在殿外等候。殿内一片丝竹热闹的嬉笑声,还有阵阵香飘四溢的酒气。一路上低头走着,心中五味杂陈,真的到了大殿门外,反倒不觉得紧张了。
“宣苏若言觐见”。
声音穿破天空,若言耸了耸肩头,深呼吸了两口气,便朝大殿走去。
若言刚进入大殿,齐刷刷的目光瞬间转移到若言身上,若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皇上并未是龙袍加身,而是一身龙纹的锦衣常服,随已是年过半百,但是毕竟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看起来倒也是神采奕奕。而端坐在皇上身边的女子,一席凤袍加身,肤色白皙有光泽,保养的甚是精致,一点看不出竟是皇帝的发妻。而其余几个妃子都端坐在大厅里的两侧,而这样的场合只有身份贵重的嫔妃才有资格出席。
若言只感觉似有一把利剑朝自己射来,转身一看,果不其然,那个祺王正一脸邪魅地看着若言。来而不往非礼也,若言也回应了一个“善意的”微笑。穆容并不识趣,反而笑的更是嚣张了。
目光转过穆容,便看见一张菱角分明如雕刻般精美而又熟悉的侧脸。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神色森冷。他正在饮酒,见她进来,四目相对,他并不避讳若言的目光,只直直的看着。若言内心一阵慌乱,只感觉一股热潮涌上心头。便慌忙逃离了他的视线,赶紧深呼吸了两次,暗暗调整了一番。
若言走到大殿正前方,按照来之前学的礼仪,缓缓跪下:“名女苏若言叩见陛下。”
“你就是安阳口中的京都奇女子?”穆渊问道。
“回陛下,民女只是一介布衣,是陛下万千子民之一,虽得公主厚爱,却不敢称为‘奇’。若有所成也是承蒙皇恩。”若言刻意将‘皇恩’二字说得略重。
穆渊生辰本就高兴,又听若言这样一说,更是欢喜。便说道:“你起来回话”。
“谢陛下”。若言缓缓起身,抬起突来,与穆渊对视了一眼。
穆渊阅人无数,见到这个女子却是大有不同,第一次面圣,却是神色自然,想来安阳所说的如意馆之事却是她操办的了。只是这女子一袭束袍却到让他想起了曾经的她。
“听安阳说你在京都开了如意馆,还找了前大学士教学?皇家自有官学,民间也多有私塾,但是都由官府统一安排,私办学堂是大罪。你可知罪?”穆渊并无表情,奏乐似是能揣摩到皇帝的意思,便瞬间停了下来。殿内一片寂静,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身材修长的白衣女子身上。
能在殿内殿内饮酒作乐的都是在朝堂后宫身份贵重的人物,对皇帝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早已见怪不怪,但是对于初次面圣的人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有的只是在默默等着看戏,而另一部分听闻如意馆奇闻的人,则是在考察这个女子是否能接得住皇帝的考验。
若言跪倒在地,想着没想到这个皇帝上来就玩阴的,只能奉陪了。
“陛下,民女岂敢行此大不为之事。民女只是一届布衣百姓,幸得陛下垂怜,才能在京都某得一线生机。如意馆也只是个民间茶坊,能在晨间为京都的可怜人送上一碗热粥,给一些不识字的孩童一个遮风避雨的场所而已。在如意馆教书的先生都是民间的善人,不收取钱财,只为行善积德。还望陛下明察。”若言字字诚恳,把自己说得像是个治病救人的圣人,但是字字都离不开皇家恩德。
“父皇,儿臣早年间随皇祖母在京都百安堂祈福,就见到过我天漓京都,天子脚下竟多见有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皇祖母还曾为百姓设立粥铺。如今却又多见路有饿死骨。儿臣每每想到此处便是伤心不已,可怜皇祖母一片善心,如今能有人替皇祖母继续在京都行善,儿臣甚感欣慰。”说到此处时,安阳公主早已泣不成声,而在一旁坐着的妃嫔也是满眼泪光。
穆渊看着这个从小跟着太后的女儿,也是一阵怜惜,便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坐下。又看了看若言说道:“既是想行善,为何不设立粥铺,又何须费力开馆?”
“正如陛下所言,皇家在各郡县均有粥铺,可在救助难民或者紧急情况下定期为百姓施粥放粮。只是我天漓富饶,更是天下太平。粥铺已是三年不曾开门。”
穆渊一听,那些个官员俸禄没少拿一分,三年不曾开仓,还天天哭穷。想来这余粮怕是早已到了户部监管的司使口袋。
“宣钱泰。”
本是给皇帝祝寿的,没想到竟能牵扯到朝堂正事,只是后宫女子不得干政。皇后为了避嫌,便起身在皇帝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便领着后宫妃嫔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