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亲王府外,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场景好不热闹!
府内,锦瑟头盖缀南珠绣金凰喜帕,立于府内众人中,气氛好不哀伤!
一身着墨绿色玉兰百褶裙,项绕两圈圆润粉珠,头戴双溪凤南珠钗的贵妇将锦瑟一把拉入怀中。
“双儿......”妇人哽咽。
宁如双欲上前,却又止,一双眼似被苦泪灼伤般泛红。
见母亲,脸庞圆润富态,依旧白皙的肌肤也已微微松弛,即算搽粉,也难掩眼角额间皱纹,原是一头乌丝,如今也添了白,那双此时抱着锦瑟之手,就如快要枯竭的陆地,露出微微明显的青筋......
母亲...母亲......
骤然,众人只听得一丫鬟尖叫声划破干净苍穹,所有视线投过来。
宁如双疯也似地用力推开眼前丫鬟,终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跑上,攥住母亲温暖的手。
“嗯嗯...昂...嗯......”众下人只见这戴帷帽女子,一手攥着夫人,一手指着夫人怀中的新娘,拼命跺脚,使劲晃着脑袋,极度激动与歇斯底里。
只是无人能懂她断断续续从喉中发出的残音。
这个新娘是假的!她是假的!假的!
宁如双拼命表达着,却无济于事。
“放肆,小姐大婚之日岂容你在此胡闹?”被推倒的丫鬟猛地起身,伸手便要将宁如双拽开!
她依旧死死攥住母亲的手......
夫人抬眸,一双深邃温柔的眸子凝望着轻纱中脸庞轮廓,只觉有种极其朦胧的熟悉感。
丫鬟见宁如双如此纠缠,理直气壮地上前便赐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倒地,帷帽被打落,一张破碎的,还渗着鲜血的面容暴露在众人眼前,暴露在这样晴朗的日光下。
“天哪!怎会如此丑陋?”
“瞧这纤细如柳的身段,还以为是个大美人儿呢!”
“嘘......”
就算众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却能听清楚周围的一字一句,果不其然,她现在这般模样,无人可识。
有口不能言的这般痛楚,早知便选择去死,至少体体面面。
宁如双抬起头,母亲头顶已是让人晕眩的刺眼日光,宁如双悲怆的神情再这么持续下去恐怕六月也得飘雪。
夫人被宁如双狰狞的面容吓得拉着锦瑟生生退后几步,挥袖怒道:“此女子为何在这府中?谁将她带进来的?不知今日小姐大婚,见不得血吗?晦气,真晦气......”
众人低头不语。
锦瑟当真后悔未能在屋内便将宁如双杀掉,如今这般婆婆妈妈,啰里啰嗦,真叫人恼火!
锦瑟压制心中之火,掀开喜帕一角,学着宁如双细腻娇弱嗓音,对夫人言:“母亲,当真歉意,此女子乃我一好友,因家周遭变故,故此将她带进府中,还请母亲念在今日女儿大婚的面子上,勿挂于心,”
呸!锦瑟只觉这种大家闺秀的口吻真叫人恶心!
夫人顿时消了气,原也是个可怜孩子,亦甚是欣慰地看着锦瑟,道:“双儿长大了,知道为她人着想,罢了,此女子甚是可怜,便不予追究了。”
锦瑟言:“女儿想与她单独说几句话,可否?”
夫人点点头。
回头,俯身凑近宁如双,贴上她的耳。
锦瑟原是温暖的嗓音,瞬间变为藏有无数利刃般极其有穿透力的声音,轻言:“我能不动声色进入这王府,亦能不动声色杀了你!”
声音密密麻麻,只有宁如双听的清,也听得煎熬。
而后,锦瑟右手贴上她瘦弱的脊背,袖中毒针隔着薄衣轻轻划过宁如双的肌肤,那寒似利刃般的触感让人脊背发凉,表情瞬间冷冻。
左手将帷帽捡起,好生戴在宁如双头上,道:“好好跟着我走,若敢坏我好事,你除了输,便是死!”
宁如双愣住,如提线木偶般任锦瑟肆意摆布,绝望得从地上爬起,心却一点一点往下坠落沉入黑暗的深海......
夫人见这丑女子身影只觉隐隐不安,心头如同明朗的山色被厚重的雾霾笼罩般呼吸不畅。
锦瑟牵起宁如双的手,故作亲昵,对着夫人道:“我俩私交甚好,不如她随女儿嫁入太子府如何?”
“这......”夫人有些犹豫,这般模样,恐有损宁亲王府之颜面。
“母亲...她无亲无故,留在王府亦是无用,不如让她陪着女儿,如此甚好!”锦瑟故作娇嗔。
夫人嘴角漾起慈祥的笑,点点头。
“太子驾到——”一尖锐刺耳的嗓音震得人耳朵生疼,夫人闻声回头,一打扮妖艳的中年妇女扭着肥硕体态,手拿绣荷丝巾朝着府内挥手,激动的动作配上夸张的神情,似乎是她终于把自个儿嫁出去一样兴奋!
原是陪小姐出嫁的喜娘到了,夫人牵上锦瑟右手,搀扶着她往大门而去。
迎亲队伍停在府门口,一身形极为颀长,外罩一赤色锦袍,上缀金丝印花,腰间乃羊脂玉镶嵌金鸟图案的昂贵系带,内衬一件玛瑙红色绝美华服的尉迟朔高高坐于马上,见那马颈上流泻而下的长长鬃毛,泛着丝丝光彩,便知这乃是万里挑一的宝马。
他额前一缕发丝被微风撩起,宁如双一眼便瞧见他那俊俏之容。
鬓若刀裁,眉如画墨,因眼中一缕冷漠,他那让人望尘莫及的气质中又添一丝孤傲,实属绝品男子!
尉迟朔见新娘缓缓而来,便自马上一跃而下,身姿好不潇洒!
他走近了...宁如双只觉见他一眼皆是奢侈,而锦瑟,内心毫无波澜......
夫人微微颔首,与尉迟朔问安,而后缓缓将锦瑟右手交与尉迟朔手上。
他只觉锦瑟手心似乎留有薄薄茧子,按照这茧子位置推算...
他低头,眸中闪过一丝警觉,这双手似乎常年练剑,纵然有小心呵护,却瞒不过他。
一千金小姐,怎会常年练剑?
他的力道有些重了,锦瑟语气有些厌烦:“太子殿下可否轻些?”
众人眼中,太子神情狡黠,嘴角微微勾起,一手牢牢攥住她,便心领神会偷偷一笑。
尉迟朔点点头,欲将她送上十六轿夫所抬的华贵轿辇之中,宁如双紧随其后。
他回头,见一女子以帷帽掩面,身形与穿着不似陪嫁丫鬟,便抬手拦住宁如双去路:“且慢!你是何人?”
夫人答:“此女子乃小女陪嫁丫鬟。”
尉迟朔勾嘴一笑,仅仅将宁如双上下打量一番,便凌目一抬,断言:“姑娘十指纤纤,身量苗条,衣着雅而不素,举止落落大方,夫人这是把这宁亲王府的丫鬟都当女儿来养啊!”
夫人略微尴尬地点点头。
锦瑟一怔,好个观察入微的太子,不过心思细腻的男子不是心机重,便是爱钻空子!
尉迟朔凝视着宁如双,长而浓密的睫毛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道:“这位姑娘可否摘下帷帽,本太子确认身份后方可随小姐入府!”
锦瑟侧目,很显然,这太子应是心机重的那一类,不好对付。
不过,她锦瑟最爱见招拆招。
锦瑟一把取下头上喜帕,回头,拿出女主人的气势,怒道:“太子殿下,今日我宁如双还未过门儿,您就急着去掀别人的盖头么?”
锦瑟头上凤冠珠坠摇摇晃晃,气势不输太子。
尉迟朔饶有兴趣地望着锦瑟那张艳而不俗的脸,此刻两两相望,那眼神真可谓是针尖对麦芒,土匪遇流氓!
谁说只有温柔似水的女人才得人心,他尉迟朔此刻就对她的嚣张跋扈产生浓厚的兴趣!
谁会对一个吃醋的女人产生怀疑?锦瑟浅浅笑意深深藏在眼底。
他还想陪她玩一会儿,便钻了个空子,道:“这姑娘既为陪嫁丫头,为何着便装?”
锦瑟答:“若太子殿下不着华服,可还是太子?”
他和她算是对上了:“自然是!”
锦瑟嘴角一扯,伸手撩撩额前碎发,绕于指尖,撩人的眼神似在嘲讽:“既然如此,太子殿下着便衣便还是太子,丫鬟着便衣怎么就不是丫鬟了?”
这歪理为何只觉挺有逻辑?
夫人上前拉住锦瑟,似是有些慌乱,与太子言:“小女年纪尚小,冒犯殿下,还请多担待。”
什么叫多担待啊,明显这太子技不如人。
锦瑟见尉迟朔一脸对自己的崇拜样儿,趁胜追击:“太子殿下,我母亲已经给您一个台阶儿了,您见好就收吧!”
这女人玩火也是一把接着一把啊,真有意思!看来今日是遇到对手了呢!
尉迟朔缓缓移步,靠近,双手扣于后腰间,表情如狼似虎,眼内放光,微微露齿,似要将她生吃了般。
玩火玩大了吧!
锦瑟沉住气,缓缓向后退,若不是这太子还有用处,不能在他面前露馅儿,否则以她的武功,即算玩出再大的火,她也能瞬间熄灭。
竟以这种色迷迷的眼神来报复她,她锦瑟抽个空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只是他一步一步靠近,任谁也招架不住。
“你...你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此刻锦瑟连说话也提着一口气。
尉迟朔趁她不备,伸手将喜帕抢过,小心翼翼地帮她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