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宜躺了许久才缓过来,觉得自己好像虚弱许多,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贺府见此立即请了大夫来看,大夫也只说是劳累过度要修养,没别的大事。可严晓紧张的模样肖家宜看在眼里,大夫走时交代事情他的失望极其明显。
在外人眼里就是严晓本以为她有了身孕,结果只是一场误会的模样。
肖家宜有时候觉得他根本不是想要孩子那么简单,他想要孩子是真的,但是这期望里总是还夹着些什么,渐渐地她也被带这紧张孩子的事。
可这件事,她不能问,他也不会说的。
快正午时严晓派人把肖萍接了来在药房里熬了些药,严晓吩咐贺府所有人不得将那类绝育药再让他看见,否则就先让他喝个饱。
那一派训话作风,俨然是这贺府里的男主人一般。
“这几日我们先暂住在这里,家里我派人将书房旁边的院子修葺一下,原来的卧房临着水池子夜里未免湿寒了些,等修好了往后我们住在书房边上,池子就在不远处你若想玩耍白日里去一去就够了。”
肖家宜没什么意见,肖萍来了后很是紧张前后跟着肖家宜,一整天肖家宜连院子门都不能出。还好严晓的院子清新雅致,闲来无事观赏观赏也不觉得烦闷,严晓中午用了饭就出门去往老妇人房里说事去了。
大概就是贺东泽的仕途问题吧,圣上如今宠爱严晓,贺东泽想再重回官场还得依仗严晓的势力。
墙倒众人推,昔日辉煌的平南大将军府地位一落千丈,多的是有心人上门嘲笑,眼下她和严晓住在这里,外面的人再怎么不长眼也知道严晓还是给贺府撑着脸面的,连带着也会给贺东泽一些客气。
下午时叶风凌和孩子来过一次,被严晓以夫人身子不舒服挡了回去。
肖家宜也不知道为什么,躺在亭子下面的摇椅上竟然真的犯困睡着了。她梦见那日见到的景倾,梦见他们在雪峰山上偷偷烤地瓜,她把火星子弄到了景倾身上,把他的衣服烧了个大洞。
景倾没怪她,但是她被师傅罚抄金刚经。
肖家宜轻轻一翻身,脖子上的银锁滑落到身侧,叮叮当当的煞是好听。肖家宜不知觉的伸手将那银锁又拨弄几下,惬意无比。
雪峰山上的生活是很好,可是她更喜欢这里。
晚膳贺府的管家特意来请肖家宜往正堂用饭,肖家宜才记起来这里是贺府,吃饭行为都有时辰规矩,不能像将军府一样随意。肖萍上下忙碌给她打扮耽误了些时辰,去时除了她其他人已经到齐,严晓脸色怪怪的不知道他们刚刚说了些什么。
这一顿饭肖家宜吃的端正无比,恍然有一种在谢府的感觉。自己坐着,身边坐着婆婆,对面是谢如锦已久柳诗婷浓情蜜意的给对方夹菜,婆婆冷哼一声柳诗婷吓得往谢如锦身后钻,谢如锦暗自瞪了她一眼。
他谢府的规矩,刘诗婷仗着宠爱可以与她一桌吃饭。晃神间,不知自己在席上吃了什么,严晓给她夹什么她吃什么。
“怎么了?还是不舒坦?”夜里躺着摸着她的小腹轻轻揉捏,道:“见你今日兴致缺缺的,是不是早上那药闻的了?”
肖家宜摇头。
“晚上也没吃些什么,饿不饿?我让肖萍弄些吃的来。”
“不用了,就是总觉得别人家怪怪的。”肖家宜阻止严晓,想想上一次住在这里过夜是贺老夫人送人去严将军府的时候,可能是那时候的影响吧,她对这里莫名抵触。
“家宜,你若是不喜欢,明天一早我们离开这里,另寻他处去住。”严晓抚摸她的额头。“只是府里动工我怕吵着你才住在这里的,早知如此当初就应选个大点的宅子。”
严将军府里确实不大,比起京城中那些达官贵人的宅院严将军府里就简陋许多,拢共就那么几个院子,当年他压根就没想在京城住,圣上赐宅院的时候他就建议了一个小的,没想到竟让她在这里不适。
“没关系的,到哪里都有人伺候,怎么会住不惯。”肖家宜安抚他,生怕他明天真的让她换地方离开这里。头靠在严晓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道:“我怎么能让我的夫君成为世俗眼里的小人,贺府这时候愁云惨淡,我们也应该多住些时光。”
严晓手臂收紧,她果然是懂他的。
“我只是担心这里人多嘴杂,你这样会累。”他一心藏拙,来回要伪装一定很累的。“我是不懂你在外面的事,可我知道你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不会为了当大将军而陷害自己的义父和弟弟。”
媚如是不是有下毒她不知道,可那种刁钻的下毒方式让圣上勃然大怒,那就说明这里面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降罪贺东泽是小事,可严晓会袖手旁观一定就有更严重的内情在里面。
并且,贺东泽当日在御书房的表现,让她不得不怀疑当初媚如没有出事时,他在顾虑是不是会连累叶风凌。
今早严晓的话,让肖家宜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是发生。
“贺东泽当初如果定了大罪,他会把趁次机会把叶风凌和两个孩子推开是不是?”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肖家宜问出口。“他早就知道,圣上会发怒的是不是?那个毒到底是怎么下的?”
他们都不说,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圣上确实是发怒了,贺东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岳丈不可能会无动于衷的。他们都在等着圣上降旨,等着贺东泽被削去官位一般。
许久不见严晓回答,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缓缓地,严晓叹了口气。
“家宜,男人做错了事就不该寻找任何理由。真心也好,虚情也罢,错了就是错了,没有原因。”这种事情他见过太多,往往这种理由还是女人自己寻给男人的。“理由是身不由己,可厮混是真的,那个女人和孩子也是真的存在过的。不可能因为一句‘为你好’就抹杀一切。”
“倘若如今换做是我,为了你好却和另一个女人厮混,你会怎么样?”
那是真的了,贺东泽确实是情有可原。
“那么我宁愿和你一起承受这样的苦难,朔阳,在我眼里地狱和炼狱仅一线之隔。”肖家宜紧紧搂着他,若真是那样,她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朔阳,不要如此对我。”
严晓知道今日的话有些吓到她了,安慰道:“不会的,我的家宜这么聪明,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睡吧,我会保护你。”
他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他的父亲被南疆人屠杀死之前亲眼看着母亲被凌辱而死,现在他拼了性命都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会先亲手了结了她,再与她共赴黄泉。自私也好恶毒也罢,与其活着百般受辱,不如死了来的干净。
第二日一早,肖家宜特地起早收拾好了严晓洗漱事宜,送严晓到门口去上朝再去给贺老夫人请安,走到门口等了两个时辰,赵嬷嬷才来传话说贺老夫人今日身子抱恙,请肖家宜不必请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贺老夫人在借着对肖家宜的态度发泄自己的不满,毕竟现在严晓她不能得罪,就欺负欺负这些软的来撒气。肖萍很是惶恐,怕自己小姐不得老夫人宠爱会影响姑爷对小姐的看法,而肖家宜则安定许多,换做从前她或许还会做做样子关爱关爱贺老夫人,把这孝顺媳妇儿演到底争取留个好印象,可现在实在是没耐心勉强自己做这些虚伪的事情。
左右她的儿媳是叶风凌,与她何干。
严将军府里没有公婆高堂,整个府里她最大,莫说早起请安,连她的夫君严晓都甚少让她早起伺候他。现在住贺府请安这件事也真让她难做,现在老夫人给了她理由,她又何乐而不为。莫说老夫人想给她难看,算上当初媚意的事她没有记着仇就算给她颜面了。
贺老夫人若真是严晓的阿娘,就算是对自己百般挑剔,她无论如何也会好讨好她。可严晓亲口说过他自己阿娘才没心情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他父母伉俪情深,整日里腻歪都忙不过来还没有心思拿捏这些虚礼。更何况他自己挑的姑娘娶进门,必定也是他们极喜爱的媳妇儿,他要是敢再多接个人进门,阿娘会向着媳妇儿把他和那人一起赶出去。
其实严晓没明说,以他阿娘彪悍的作为,把他赶出门之前一定会先打断他的腿,而阿爹只会在一边叫好。
因此肖萍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
回去的路上,看看身边惶恐的肖萍,肖家宜觉得自己让严晓惯的胆大包天,放以前这种想法,她连想都不敢想。
一连着几日肖家宜都没再去请安,总是在用饭时才能见这位憔悴的“婆婆”一面,后来严晓嫌肖家宜来回跑动连饭都不需要一起用了。
这贺府快成了严府了,而这种鸠占鹊巢的事情,严晓做起来十分顺手,每日里手下副将来往送的公文都是在贺府里,旁若无人的来往,女官新换的丫环个个都是满身心眼,对肖家宜毕恭毕敬的,肖家宜学着严晓快成了这府里的女主人。
而真正的女主人一个抱病,另一个还捋不清自己的事。
叶风凌和贺东泽的事情没有理清,两人的冷战升级,叶风凌不出房门,贺东泽连院子都进不去。因此肖家宜也不怎么能见到叶风凌,倒是贺寄思下了学堂之后经常会带着妹妹来找肖家宜玩。
每日严晓回来时见到的都是肖家宜带着贺寄思兄妹俩玩的场景,今日更是大胆,花园里的牡丹花被他们“娘儿三”挖的扔在一边,他的妻子不顾形象的双手刨土,脸上身上都是土,发髻上还挂着两根青草。
肖萍见严晓过来吓的发抖,贺寄思也收了手犯错似的站在一边,只有妹妹贺言思和肖家宜两人还一门心思在刨土。
似乎是挖到烫了一下,肖家宜收回手连忙吹手指。
见严晓由远及近,拿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却不想擦出一长条黑印子,看起来狼狈极了。
“朔阳快来,中午吃这个,我亲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