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出来两道圣旨,一道送往平南大将军府,贺东泽尚书徇私枉法圣上大怒即日起剥去平南大将军贺羽烈爵位,撤去先帝御赐平南大将军匾额,贺东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撤去功名闭门思过。
另一道快马加鞭送往严将军府,圣旨到时正好严晓一大早正好叫醒肖家宜在屋里正梳妆打扮。御书房的太监总管一脸喜气洋洋见了两人连忙道喜,莫管家早就准备好了谢礼,高接远送的将太监总管送出严将军府。
不,威远大将军府。
圣上下旨收回平南大将军府的牌匾之时,送了另一副匾,黑底金字写着“威远大将军府”,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平南大将军只有威远大将军。严晓被封从一品威远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上,掌管京城十万禁卫军,众副将各赏黄金万两,编入禁卫军统领原掌平南大军。这一支骁勇善战为边城赶走敌人带来和平的军队,回到京城保卫京城安宁。
彼时京城已经满城风雨,圣上特意开恩让严晓整修三日之后上朝,威远大将军府闭门不见客,将一切拜访完全拒之门外。
而严大将军带着妻子出了城。
一路来到城外的薛家村,这个宁静的村庄并未被京城任何的消息影响,寻常百姓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些也不在乎这些,这种“天高皇帝远”的事还不如隔壁家的媳妇儿和相公吵架的原因来的有趣。
肖家宜再站到这座别院时心中竟生出一股归宁的安逸感,再见到福伯还是这么硬朗,将别院打理的井井有条。眼前正与薛意两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严晓一早就交代要出门因此东西准备的十分周全。
想起临出门前接来的圣旨,肖家宜摇头苦笑,这就是他所说的解释了吧,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迎接今日的圣旨。
从此以后威远大将军取代平南大将军,朝野上下无人在能出严晓之右。
望着不远处站在那荷塘边的男子,肖家宜有些恍惚,她从来知道严晓不算是好人,可不曾想他连自己的义父都能拉下水。平南大将军对他有着养育之恩,他也能为着功名利禄陷他于不仁不义之地。
肖家宜叹息,慢慢走近他,严晓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身体不可查觉的僵硬起来,直到背后被那柔软的身躯紧抱才放松下来。
“我们就这样出城,不进宫谢恩妥当吗?”肖家宜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说出自己的疑惑。“这样会不会引得圣上猜忌?”
照礼数接了圣旨严晓就该带着她进宫谢恩,可现在两人却在城外。
“你这般处事,我怕有心人在圣上面前诟病于你。”朝堂局势瞬息万变,今日蜜糖明日就可能是砒霜。
“若真如此你可得随我归隐山林,当一对山夫野妇了。”严晓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身前,笑道:“无妨,昨日夜里我已谢过恩了。”
肖家宜摇摇头,这些对她来说没什么关系。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肖家宜疑问,本来早上出门时她以为他会带她去坠星湖,毕竟在那里有他曾说过得话,可谁知他们回来薛家村。
“我听闻夫人喜爱此处,当初宁愿在此隐居也不愿回昭陵,夫人定然是极喜欢这里,此次特地来此与夫人来怀念一下。”
肖家宜抬头看着严晓,想从他的话里听出些什么,难道他在暗示景倾的事?
“莫多想,只觉得以后你就做不成普通的夫人,这三日特地陪你来过过普通日子。”严晓牵着她的手走出“红情绿意”意味不明。“回京城当了一品贞敬夫人就没有今日这般自在了。”
这也是他特意没带任何人来的原因。
随同威远大将军一起受封的还有肖家宜,从一品诰命夫人圣上又特地封的“贞敬”二字,给足了严晓面子。
这些日子的试探就是为了这二字,严晓一直在为这件事争取,可肖家宜身份如此,赐封这事又非同小可,因此圣上不放心三番五次在试探她,这期间若她对严晓有半点异心那么她将万劫不复。
可……
“朔阳……”她想说她要的不是这些,可这是他冒着被圣上压制的危险为她求来的,她不可以再说这样的话。
吩咐旁边的福伯和薛意准备好事务,严晓带着肖家宜在这小村庄中行走,一路上引得许多人掩面含笑。肖家宜仅仅只在这里住过一小段时间,人缘却是极好的,当初救了青扇和连柒两人的事已经在村里传了个遍,人人都道肖家宜是个菩萨心肠,是前一个夫君瞎了眼。
今日城里突然又来了辆马车,现在又见着肖家宜牵着个挺拔的男子在村里走动,想想都知道是个什么事情了。
想来这姑娘必定是寻找好人家了吧,村民免不了爱凑热闹的习性,一时间将肖家宜和严晓围住,在面对着众多“善意”的目光和询问之后,肖家宜值得顶着个大红脸,喏喏道。
“此为良人,命唤严晓。”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下村民可是沸腾的起来,人人都爱看画本子,本子里那些郎情妾意的故事永远没有痴情女子薄情郎受人喜欢,如今这痴情女子还有了个好归宿,这可就是大团圆的结局了。
更何况这良人还是个英俊挺拔的模样,神情气质一看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必然做不出那种事来。
肖家宜只觉得她在讲“良人”二字时,严晓握她的手更紧些,看她的眼神更热切些。
最开心的还是薛春了,肖家宜他们走了之后别院就清闲下来她就没有再去别院帮忙,现在看见两人回来心里看严晓像是女婿般越看越满意,再看看旁边面含羞的肖家宜,将周围的人驱散开来硬要拉到她家里去坐坐。
不大的农家院子里挂着些刚洗好的衣服,墙角摆着些菜准备今日洗来煮饭,薛春的儿子和儿媳妇正好都在家,见母亲带回来的贵客连忙招呼。他二人是知道些事情的,母亲回家后可没少感叹肖家宜的可怜和“城里人”的不长眼。
小孙子冬儿在院子骑爹刚做好的木马,嘴里含着块糖见了人也是礼貌的叫声叔叔婶婶,小嘴里含含糊糊的叫不清楚却是甜丝丝的心意。
严晓笑着看了一眼肖家宜平摊的小腹,其实……是不是女儿也不是那么重要的,只要是他和她的就行。
这一眼肖家宜假装没看见,薛春倒是看见了,心里还是有些明了的,看这严晓的模样就知道年龄也不小了,他热切的眼神就知道是极期盼有个孩子的,肖家宜的身子还是调理一些的好,这姻缘可不能因为这些原因再受波折,心下暗示自己媳妇儿去弄些当初她吃的补药来给肖家宜,媳妇儿也是个聪明人连忙进屋去准备些。
这些药也不是真的药汁什么病,就是调养调养省得到时候辛苦。
快到正午时肖家宜和严晓推辞了用午饭的邀请,准备告辞,薛春大娘的媳妇从屋里拿了个手编的小竹篮,不准肖家宜推辞强硬的让肖家宜拿回去,千叮万嘱的说了服用的方法,并且每日服用不可中断,严晓目光别有深意的看着她,肖家宜瞬间懂了这东西是什么。
这是就是善意吧,在同样的情况下,薛春大娘第一反应是给她调养身体儿平南大将军府会不顾她的存在送女人来。同样是补药,从平南大将军府拿出来的让她只有倒掉的想法,而这一次……她觉得这样也不差。
严晓很自然的拿起那个小竹篮,同她一起往回走,肖家宜特意绕了一段远路,路过村里的农田向村民要了些时下的瓜果蔬菜,小竹篮提的满满的两人才往回走去。
“这般看来,若为夫日后要依仗夫人过活时,是绝不会饿死的。”严晓摇了摇手中的竹篮子笑道,他的夫人的人缘好到他想象不到。
“自古这软饭就饿不死人,只会气死人。”多少男儿能受了旁人的闲言碎语,这软饭二字又折断过多少英雄气概。
“为夫倒是无所谓,这饭又香又软又能令人赏心悦目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他的阿爹是读书人,不爱好这些手艺活。当年阿娘接手阿爹家里的银匠铺子之时,也曾有人说阿爹“吃软饭”,可阿爹觉得只要自己娘子不嫌弃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因此每当两人闹别扭时阿爹总想阿娘的好,从未责怪过阿娘分毫。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为为夫做一顿又香又软的饭食如何?”严晓笑道:“想想上次夫人下厨还是夫人主动与为夫饮酒时的事了,今日还要劳烦夫人了。”
“为夫每每想起都回味无穷,这几日那味道想的紧。”
“你特意没带莫瑶和肖萍来,打的就是这般主意吧?”肖家宜戳穿严晓的小计谋,严晓倒是无所谓。“其实夫君大可不必拐弯抹角的,若要想只管知会一声,妾随时都可以为夫君下厨。”
“可是要夫人每天如此劳累,我又舍不得……”
严晓随肖家宜进了别院的门,把手里的篮子给福伯打理干净,拉着肖家宜进了房门,弄湿了帕子给肖家宜擦汗,边擦还要边念叨。
“我夫人如今尊贵无比,当然不能每天为这的等小事劳心劳力,偶尔来了兴致一两次解解闷倒是可以。”一路擦到她纤长的手指,道:“若这手以后因我变粗糙了,那就是大罪过了。”
肖家宜被他逗得直笑,笑他无知,自古美人暮迟再细致的娇养也比不过十几岁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家宜,你且记住,无论我到何种境地都不会让你受罪。”他亲吻她的手指,缓缓地像羽毛拂过一般,每一根都细细亲吻过后转移亲吻肖家宜的红唇,力道却比刚才重了不知多少,让肖家宜以为他要将自己的灵魂吸出来咽下去。
“我今日是大将军必然要你当世上风光的将军夫人,他日我若跌下这荣华富贵,即使粗茶淡饭你也必须为我抽簪散发披发入山。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没有反抗的权利!”
这是誓言,也是警告。
他可以给她一生一世的誓言,她就必须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