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一早宫里传来消息,有人呈上了一本奏折参了贺东泽一本,里面细数了“贺尚书十大罪”。从徇私枉法到人品不正面面俱到,圣上龙颜大怒将贺东泽关进宗人府等候发落。
叶风凌知道后将贺言思托付给肖家宜连忙进宫觐见皇后娘娘,看着她的背影肖家宜想再是怨恨,心里还是有这个人的吧。
摇摇头,让清风去军营将这件事告诉严晓,看他要怎么办,说起来严晓是他义兄也该知道这件事,别的不说,只徇私枉法一条罪,株连九族都是可以的。
清风去到半路遇到正赶回来的严晓,带着贺寄思一路进宫,清风回来报信让肖家宜不要担心。
莫瑶在皇宫外打听了一天只知道连平南将军夫人也已经进宫求情,据说去时还带着平南搭将军出战时的铠甲,只求圣上能看在逝世的人面上饶贺东泽一命。
眼看着天要黑了严晓还没有消息,肖家宜心急如焚不能再等下去,吩咐莫管家准备进宫去。转身开了柜子拿出那把尚方宝剑,一路往皇宫里去。
这个时候,希望这把剑能够派的上用场。
因为剑的关系在宫中竟然意外的顺利,太监甚至没有多问就把她一路引到御书房。
圣上正端坐在书桌后面,贺东泽颓废的跪在地上,书房内只有两人,不见严晓他们。肖家宜没敢多想,捧着剑下跪。
“严氏夫人家宜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书桌后的人已经不复黄老爷的亲切,取而代之的是不可冒犯的威严,也没叫肖家宜平身只让她抬起头来,瞪了一眼她手上的宝剑。
“大胆!你胆敢深夜持剑进宫!你就不怕寡人治你个不敬之罪?!”
肖家宜只能再次扣头道:“圣上恕罪,臣妾今日听问严将军进宫冒犯了圣上,今日特送来此剑呈给圣上。”
“你想让朕饶了他?!”
“臣妾不敢,严将军为平南大将军义子,一直谨遵逝去的平南大将军教诲,此剑也是严将军从大将军手上接下更是显示了圣上仁慈。平南将军府受此皇恩福泽,本该感念万千忠君报国。可如今臣妾听闻严将军犯下如此大罪,愧对圣上隆恩,特将此剑送进宫来请圣上责罚。”从头到尾肖家宜都没有看贺东泽一眼,他已经在宗人府受了刑,此刻更是没了精力,跪着瘫软在地上,发丝凌乱的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整个书房不见任何人,叶风凌和平南将军夫人定是在用尽全力救贺东泽,她虽然不知道贺东泽犯了什么罪,可家人没有收到牵连,说明贺东泽所犯之罪并没有那么严重。
“你想大义灭亲?!让寡人斩了他?!”
“请圣上恕罪,若夫家罪有应得那臣妾愿与夫家一同自刎谢罪。若夫家罪不至此,但有负圣恩已成事实,臣妾也愿将宝剑呈给圣上,只请圣上看在当年平南大将军与严将军为国效力这么多年的份上扰夫家一条生路。”
这剑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信任,这种信任不会这么容易得到,也不会这么容易失去。
“你真愿一起去死?寡人并未给你封号,现在这情况你若要求去寡人也不会降罪与你。”圣上精明的眼光审视着肖家宜,只要她有片刻的反常都逃不出他的眼睛。这女人的话太大也太假,他见惯了这样的话,说的时候大义凛然,真要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肖家宜磕头。
“夫妻本为一体,严将军为平南大将军义子受到责罚,作为妻子也应当同罪。”
一旁的贺东泽一震,肖家宜却没心情关心他。
“请圣上降罪。”
“哼!你可知若寡人收了你手中的剑,那你连妻都不是顶多是个婚前失节的弃妇,你又何和资格谈夫妻本为一体?!”
她是不洁的名声嫁进严将军府,受到别人礼遇全仗着手中这把剑,若没了这把剑她的日子可想而知。宫中女子千娇百媚,他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再美的皮囊也掩饰不住一颗丑陋的内心,他就不信眼前这个妇人能做到这一步。
“且,前几日寡人听闻你婆婆送你夫君美妾数名,你当时纵使有此尚方宝剑傍身也无力阻止此事,为此还将你夫君撵回昭陵家中。如今你为了他们将此剑送出,届时若你公婆拿捏于你,丈夫再不护着你,你毫无依仗不说,若他不顾念旧情再娶新妻你可就难过了。”
圣上捋了捋唇角的胡须,嘴里说着对一个女子最为残酷的话,他一生阅女无数知道如何让她们害怕,女人除了金钱权势要的也就这些。
“若新妻是个好相处的你也可在严将军府安分度日,若是个不好相处的且仗着你是如何出身便可将你贬入奴籍,你无子嗣孤身一人倒也无所谓,若你有了子嗣也忍心让他与你同受此奇耻大辱?!”
御书房陷入安静,桌上的灯笼安静的燃烧,肖家宜跪着低着头,没人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当高位上坐着的的人却认为她在犹豫着他说的话,事实上他也并非危言耸听。
“如此,你也愿将此剑呈上?!”
严晓战功显赫,继承平南大将军衣钵也是迟早的事,这是满朝上下默认的事实,甚至有人认为圣上迟迟并未封严晓爵位是因为他身边这样一个出身的妻子,圣上不满他妻子的事也已经是默认的事实。只是严晓还因着“恩情”一直坚持着,封爵的事才拖延着。
而这样一个出身的女子是万万不能当大将军的正妻的,否则将会是本朝的耻辱。
说不定圣上就是在等一个契机,将肖家宜从严晓身边除去,再为他指个温良贤淑的才女以弥补严晓胸无点墨的缺陷。
面对肖家宜的沉默,圣上更是颇为得意,他就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出身,怎么能配得上他手上的得力干将。
最重要的是,他了解男人,眼下严晓为着恩情还会对她多有温情,可时间久了新人胜旧人。严晓嗜杀的性子是有目共睹的,到时新人胜旧人她是什么下落还不一定。
“请圣上明鉴,夫君行军打仗二十年来重情重义,定不会做出如此之事。”肖家宜扣头,将剑放置在地上,趁着扣头的时候将剑向前推了推。“此刻夫君是真心实意对待臣妾,臣妾也应信心相待。”
“并且,当初臣妾并未用此剑来阻止夫君纳新妾,便是知晓夫君说一不二的性子,若强行留住人却留不住心,再做挣扎也是枉然。”
这话倒是让圣上来了兴致,问肖家宜。
“你就那么肯定这事情不会发生?你就不怕寡人赐婚?”
肖家宜心中一惊,她以为圣上能这么让她进宫定是有心要试探她。可现在圣上是在试探她,可又不像是在试探她对严晓的忠贞。更像一个普通的长辈在与她闲聊,只是对方身份尊贵无双,她不能太过放肆。
“你虽出身卑微了些,但是当年你嫁与商贾之家作妻,却能将家中内院安顿的服服帖帖,定是有几分常人所不能及。这把剑,你且收着,将来严卿再多姬妾你留不住人倒也可凭此压一头他人气焰。”
这句话隐隐透露着些不好的事情,肖家宜再傻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并且是严晓已经争取过的,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也只能见招拆招。
“君无戏言,若是圣上赐婚,那么以夫君一身忠肝义胆定也会感谢圣恩,可眼下夫君身陷囫囵最为重要,若没了命一切已是枉然。”
“好!好!你果然是个贤惠之人。”圣上点头,笑道:“看来寡人的十公主嫁过去定也不会受委屈,本来朕的小十向寡人吐露心声说思慕严卿已久,可严卿曾立誓于你永不纳妾,男子汉誓言不可废,这事就一直搁着。”
“寡人一直左右为难,现在看来倒是有了个解决办法。”圣上笑眯眯的说,一双丹凤眼精明的观察着跪着的妇人的一举一动。
肖家宜突然觉的她这次进宫是个错误,她应该听严晓的在家里等他,不该自作聪明跑来“救他”,现在这个情况她宁愿和他一起去死,圣上赐婚可不是平南大将军夫人送去的丫环,对方是公主严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再不顺眼也不能对公主如何。
“这样吧,寡人此刻下旨将小十赐予严卿,你两人不分大小皆为严式妻子,若日后小十以大欺小拿捏与你,你留着此剑震慑住她。从此妻凭夫贵,严卿当了驸马你面上也是荣光,如此两全其美。”圣上突然觉得自己出了一个极好的主意,手指顺着胡须连连点头。“届时寡人封严卿为平南大将军,甚至可保平南大将军府里众人安然无恙。”
跪着的贺东泽一动不动,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一般,可手里紧握生怕肖家宜拒绝,他已经生死难测,若能救他母亲他愿以死报答肖家宜的大恩大德。
这一切的决定权都在肖家宜手上,若她答应这场赐婚,那么严晓不止会升官还能够救平南大将军府的人。若她不答应……恐怕贺东泽就难办了,就怕严晓到最后还要落个抗旨的罪名。
肖家宜叩首,道:“谢圣上恩典,夫君能娶到十公主是天大的恩泽,也是严家的荣光,臣妾斗胆请圣上再赐一道旨意。”
“何旨?”
“求圣上恩准,准臣妾用此剑换取臣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