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宜知道大哥哥这时候正为她和二哥哥的事情心烦,也没多做阻拦一直送到门口,莫管家也一直跟随着将肖世宜夫妇俩送出去,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家人。
夜里,诺大的将军府不如一般大家门户会点很多灯笼使的满园春色尽入人眼,这里本就人丁稀少,平日里的侍卫基本藏在暗处难以发现踪迹,再加上本来应该繁花如锦的花园又都只有这高耸的大树,就算点灯照出的景色也是极其单一。再加上肖家宜这个新主人并没有吩咐莫管家改变任何将军府的景色,将军府还是原来的将军府,冷清寂静。
这些黑漆漆的树影看起来像一根一根牢笼的栏杆,她欢笑的送家人出去,也是不想家人也这么觉得。
肖家宜除非必要是不会在夜里走出院子看这如牢笼一般的景色,之后的日子归于平静,从起初的不适应,渐渐地她开始看看将军府的财产,家中大小事务有莫管家不需要她费心,但将军府外还有些商铺她也要了解一下。
三年前皇上赐府时连带着赐了严晓一些铺子,她与他成亲时皇上又多恩赐了些。
她平日里闲着没事做,打理铺子打发打发时间。
成亲后一个月在严将军府过得安宁,直到平南将军府派人来接她过去,说是有严晓的消息,肖家宜去时负责送信的将士已经到了,信上说严晓已经脱离险境,不日便能痊愈,醒来便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文书回来,请夫人不用担心。
平南大将军夫人苍老的脸终于放松下来,打赏了阖府上下,连连跪在院子里“阿弥陀佛”感谢佛祖保佑。
肖家宜第一次迷茫,她不知道她应该干什么,应该和将军夫人一样感谢佛祖保佑吧,这位夫君至少没让自己守寡。
可想起将军府中开得鲜艳中的牡丹花,肖家宜又有些苦涩。现在他命大脱离险境,她不必要为他守寡,可她的存在就有些多余。那么她的夫君,人人称颂的大将军是不是也在轻声安慰着跟随他的月夫人,是不是心中也在觉得她碍眼占了他的地方碍了他心中人的眼?
像当年谢如锦责怪她一样,怪她霸占了他心中最爱的名分。
然而肖家宜没有察觉,信中说的是请夫人放心,而不是请老夫人放心。直到将士从怀中拿出单独给肖家宜的包裹时,肖家宜才有了些后知后觉,他说的是自己。
那月白色的手帕上绣着一直简单的小黄花,紧紧包着一样小小的物件。肖家宜打开,里面放着一只精致的长命锁,锁子是最常见的祥云形状由银子制成,花纹有些磨损缝隙中可以看出有些年头了,锁下坠着小巧精致的银铃铛,摇起来声音清脆悦耳甚是喜人。
这是肖家宜第一次收到来自“夫君”的礼物,回将军府后拿出这只长命锁放在灯下端详了很久,锁身雕刻着“长命富贵”另一面刻着富贵牡丹图,锁侧身有一个很扁的细孔,下面有好几个铃铛环,却只有一只铃铛扣在上面。
是极其普通的长命锁,肖家宜却将它连同她夫君的家书放在金丝镂口的红木首饰盒里,用小巧的锁锁上,放入安置家财的箱子里。
这毫不起眼的小东西,是他从遥远的地方特意送回来给她的,里面蕴含着的心意她不明白,可至少说明了一点。在这里,她不是多余的。
这一夜,肖家宜安眠无梦。
第二日她精神头极好,让青扇陪着她到城南的湖边游玩,这是她嫁入将军府头回心情愉快,连柒和莫管家安排的另一个侍卫清风跟随在她身后保护她的安全。
清风是将军府里唯一看起来正常的侍卫,其他的侍卫一眼就看得到伤痕残缺,莫管家怕她,她嫁进来以后专门派他在“摘星揽月”院外保护她的安全。
湖上烟波渺渺三两青年结对,湖岸边不乏才子饮酒作诗,精致的画舫漂泊于湖面上,时不时传来歌姬怜人吟唱的新曲。
春日阳光温暖,惬意无比。
肖家宜突然想起她的夫君,远在千里之外保家卫国,才有了眼前才子佳人的安逸,转念又觉得自己多事,他只是一封家书就让她“魂不守舍”。
边关固然凶险,但有月夫人陪着,美人在怀好不惬意。
青扇似乎和肖家宜想到一处去了,娓娓叹息道:“不知道姑爷在边关过得怎么样?这几日边关还没回暖,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冻着没有?”
肖家宜则认为青扇想得太多,有月夫人在照顾起居日常,怎么会冻着。
“小姐,通常将士离家时家中妻子都会做一两件衣服以备不时之需,不如你也为将军做一件吧?”青扇越说越兴奋。“当初不提,如今您是将军明媒正娶的妻子,相信将军也希望您如此待他。”
肖家宜苦笑摇头,且不说他要不要她做的衣裳,要她肖家宜低头曲意逢迎去讨好一个有女人的男人,她做不到。
心里这样想着,可脚下却不知不觉的却走到了布坊门口,竟然还是上次来过的谢家布坊的门口。
身边青扇一脸坏笑,连跟着她的连柒和清风侍卫也忍不住的笑意。肖家宜摇头,罢了,左右他是她的夫,也应为他准备这些,若他不喜,以后不做便是。
抬起脚,肖家宜就要走进去。
“家宜。”刚进门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肖家宜转身看见来人,微愣后随即笑着向来人点头。
“谢少爷。”
来人是她的前夫谢如锦,几月未见谢如锦依旧风度翩翩,只是看她的眼中有几分说不明的疼惜。
“家宜,你可还好?”
“大胆!”青扇挡在肖家宜面前呵斥:“我家夫人乃将军夫人,你一介平民不曾行礼已经是以下犯上,竟还敢直呼我家夫人闺名?!”
说罢,身后的连柒已经握紧手中的剑,清风看到连柒这么做以为是有危险的人物出现,另一只手已经握上剑柄,随时都可以出鞘。
肖家宜不想与他多纠缠,清风的样子时刻准备着大开杀戒。她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不想再让任何人误会什么。
思及此,肖家宜笑道:“恭喜谢少爷喜获麟儿,本夫人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说罢不再看他,带着青扇进了铺子,连柒清风亦步亦趋的跟着。
本来她不想进来的,要买布匹别家也是一样,谁知道门外遇见了谢如锦,如果不进去显得她心虚了,进来后大方的挑起布料。说起来她没见过她的夫君,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模样一时间连颜色不知道该怎么挑选,可听青扇说边关寒冷,就和青扇一起选了些耐寒的布料,颜色就用了耐脏的深色,又选了匹极其柔软的料子做里子。
掌柜认识肖家宜本是自己的主母,可主母现在是官家夫人身后的侍卫丫环个个不是好说话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选完料子肖家宜不打算多待,让连柒抱着东西往回走。
谢如锦还站在门口看着她,皱眉眼里更是带出些悔恨来,肖家宜本打算不再理他直接出门回去,可他挡着门口肖家宜出不去,青扇连忙上前指着谢如锦,怒道:“大胆刁民,挡了我家夫人的道,还不快让开!”
谢如锦却置若罔闻,只看着肖家宜。
“家宜,我已经知道这些年的事情,为何你不与我言说?”
柳诗婷生产后,他才知道,肖家宜不止安排了药公子景倾为柳诗婷安胎,连生产时的稳婆奶娘都已经安排好,安胎药是由柳诗婷身边的嬷嬷亲自采办,事后只要报账给她处便可,药材一直在柳诗婷院子里,未入总库房怕的就是出事。
她这样就是让自己撇清和柳诗婷的关系,又将这一切安排滴水不漏保护柳诗婷,怎么可能会谋害他的孩子。
之前母亲回来过一次,告诉他本来已经说好要等孩子出生过继到肖家宜名下当嫡子教养,都被肖家宜拒绝,肖家宜希望孩子在自己亲生母亲身边健康长大。
谢如锦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他的妻子一心为他。他却将她关入佛堂,再纳新妾,由着两个妾和起来暗自害她,她高烧他也不闻不问,还将她身边的下人打的半死。
他查过府中账目,她执掌中馈时各家账目井井有条,只有柳诗婷的出入花销是最大,无论吃穿用都是最顶尖的,她从未苛刻过柳诗婷一分一毫。
他给了她正妻名分,她却给了柳诗婷正妻的待遇。
母亲要他去接她回来,柳诗婷却紧接着要生产,这事就一拖再拖,可等他想寻回她时,她已经要另嫁他人。
“事情已经过去,谢少爷无需多想。”
肖家宜笑,他们现在怎么想对她已经毫无关系,她现在要做好严晓的妻子,一如当年做他谢如锦的妻子一般。
“如今谢少爷娇妻美妾,膝下有喜获麟儿,应抛却过去向前看才是。”
说完也不多留,侧身从谢如锦身边走过,青扇急急的跟上去,连柒和清风则给了他警告的眼神,那眼神凶狠的似乎在说再见一次扭断你的脖子。
肖家宜觉得她一定与这铺子相克,第一次来碰见三夫人殷月生,第二次来碰见谢如锦,这两人不论是谁都是她不想见的。
从铺子出来肖家宜顿时没了逛街的兴致,直接回了将军府。
可准备做衣服时,肖家宜才真正头疼起来,做衣服她是可以做的,颜色样式她也可以自己做决定,问题是……她没见过严晓,不知他胖瘦高矮,这衣服要做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