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幕笼罩了天空,
冰冷刺骨的雨点如同冷酷无情的铁针打在青年颤抖的背上。
青年双膝跪地,用伤痕累累的双手捂着被雨水侵湿的脸。
泪水从脆弱的双手之间缓缓溢出,顺着痛苦不堪的脸颊与雨水融为一体。
“罗伯特……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
青年不甘的嘶吼着。
乌黑的天空只有缓缓的响雷回应着青年的怒吼。
后悔,害怕,自责纷纷涌入青年的心中,脑海中无数次闪过曾经的光景。
“要问为什么吗。”回忆中,被青年称之为“罗伯特”的男子冷冷的说到。
“立场而导致的背道而驰不是对你来说是家常便饭吗。”
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有些意外呢,为什么你会是那副样子,我和你的情绪应该相反过来才对。”
“!”唐纳德打了一个激灵,才发觉自己刚刚居然打了一个盹。
“怎么了,是赶来的路上累到了吗?”身旁传来陌生却关心的声音。
唐纳德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有些害怕的艾丽乌兰尔。
“艾……艾洛达先生在之前出去了,他让我来看看你。”
唐纳德轻轻摇了摇头:“谢谢关心,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是关于先生成为“旁观者”之前的过去吧。”
艾丽乌兰尔轻声问到。
“…………”
“嗤。”的一声,打火机上的火苗摇摇晃晃的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唐纳德习惯性的点燃了一只香烟。
“我只有在感到焦虑和不安的时候才会抽烟啊。”
唐纳德像是对着一旁的艾丽乌兰尔也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到。
艾丽乌兰尔不安的握着双手,向唐纳德问到:
“是成为“旁观者”的压力您无法承担吗?”
唐纳德淡然的苦笑着:“我也是无事可做啊,明明可以坐享其成,却要去干涉无需干涉的事情,一时的责任和过度的关心,最后只会背上“理所当然”的名号。”
唐纳德顿了顿,接着微笑着说到:“但我并不后悔,成功和失败就在于将自己的哪一面去展现,凡事都需要一个人去背负责任和恶名,荣耀者在于将他的责任承担并展示于众人,“恶人”在于默默的去为荣耀者收尾,去接受光的对立面。”
“我既然不能够改变结局,也不能够像格里诺尔那样成为英雄,我只是在担当着一个旁观者,所有中立的结合体,这也是我的价值。”
唐纳德长舒了一口气,仰首注视着星辰密布的夜空,仿佛要将做为“旁观者”以来的所有压迫和负担都放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历经了无数岁月,那双年轻的手早已不属于他。
他能够看到的,是一双已经开裂的,布满了茧的手,正是这双手,取代了无数的生命。
刹那间,唐纳德冷漠的内心浮现出一丝怜悯和忧伤。
那个春日的夜晚,男人遥望着远在天边的星空,内心嘲笑着自己,辱骂着自己,黑色的情感包裹了男人发冷的内心。
与此同时,在天际的另一边,无数次出现在男人梦中,无数次在雨夜的回忆中存在的人,相同的在欣赏夜空的美。
晚风拂过了他的刘海,灰色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摇摆,黑色的右臂支撑着半边身子的重量——他用着这般的姿势坐在草地上。
“嗯,黄昏已经结束了,罗伯特,去做晚饭吧。”
在他的身后,一声清脆而温和的嗓音干脆的说到。
“…………”
被称之为“罗伯特”的他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抑郁。
“怎么了?你还在因为唐纳德而纠结吗?”声音的源头似乎觉察到了罗伯特的情绪一般。
“…………没有。”
罗伯特缓缓站起了略显瘦弱的身子,风掀起了他左侧的衣摆。
在凌乱的风中,他缓缓转过身,黑色的风衣在风中飞舞。
“……我只是……对他有执着罢了。始终不能忘记他。”
罗伯特缓慢的注视着声音的源头。
天色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渐暗淡,夜幕将至。
………………
随着灾害的变动,在物竞天择的环境下,催生出了“自然人”与“工业人”。
两者不同之处显而易见,一方面偏向自然,一方面偏向所谓的工业。
工业人对自己的种族引以为傲,将工业思想作为“真理”传播,并且残暴而无情的驱逐和屠杀自然人。
在他们眼中,自然人是低贱的,思维落后,没有能力去适应工业,墨守成规的榆木脑袋也无意识的在排挤“真理”。
这让工业人中的天才们感到不满和仇视,“真理”即为一切,天才们不顾一切的将前人留下的文化扭曲,成为令人万众瞩目的“真理”。
有敢于压迫的人,必然就会存在反抗者。
而神使,就是牵制“真理”而出现的人群,有人说他们来自传说中的“天府”,有人说他们是自然人自欺欺人的手段。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抹杀“真理”的历程,在神使中,一切符合逻辑的都不可能是正确的。
偏远地区对于神使们的传教感到敬畏,他们将神使所做的一切奉为奇迹,并将无法解释的现象称之为“神象”,认为这是神使给予他们的奇迹。
在神使与天才们的“较量”中,自然一方却同样放出了底牌。
那是自然用于抵御“真理”和“神象”最后的手段。
由此,诞生了属于自然人的特殊群体——“天谴”。
受万物之灵所赐,天谴拥有天才无法攀比的头脑,神使无法衡量的体格。
但他们始终只是被动催生出来的失败者而已。
原本团结一致的群体,却被所谓的“先进思想”和“神象启示”所动摇,人们不费一枪一弹,站在蹂躏的思维山峰上,踩着自己血亲的身体引以为豪。
殊不知,无论是任何纠纷,受益的永远不是参与者。
………………
夜晚的海面微微起伏,金色的灯光倒映在水面上,庞大的别墅群即使在夜晚也被温和的灯光包裹着。
海鸥在远处微微鸣叫着,白色的人影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微微走动。
“艾洛达先生真是不错啊。”
希佩尔在广阔的阳台上瞭望着夜晚的大海,转头向一旁的弗雷德说到。
“皇城的海岸比起拉斯加要繁华不少呢。”
“嗯。”
弗雷德微微点着头,对希佩尔的话表示赞同,随后微微叹着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到:“唐纳德先生……为什么还没回来。”
希佩尔学着唐纳德的样子摆了摆手:“不用担心那家伙,就是世界毁灭啊,他都能安然无恙的开着黄腔的。”
“嗯……你似乎有点讨厌他呢。”
弗雷德向不在乎的希佩尔问到。
希佩尔半闭着眼睛做思考状,又有些困惑的抓了抓脑袋:“怎么说呐……那家伙是挺烦的,不靠谱又没有人性,”希佩尔顿了顿,接着说到:“但他曾经也是一个不幸的人,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选择加入这个队伍,大概是同病相怜,也或者同情啊。”
“…………”弗雷德沉默不语。
希佩尔的语气逐渐变的平缓起来:
“其实那家伙的内心还是有怜悯的吧,不想表达出来罢了。”
“唐纳德先生……和格里诺尔先生完全不同呢,格里诺尔先生平时都是一副谨慎的样子,唐纳德先生也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弗雷德看着海边漫步的白色身影说到。
“那只是因为他表面冷淡罢了。”
这个声音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人,弗雷德和希佩尔同时回头看向门外——声音的来源。
棕色的风衣始终随意的披在地上,腰间挂坠的锁链因身体的运动而互相碰撞,发出脆耳的响声。
唐纳德从门的一旁缓缓走入房间。
“诶!”弗雷德的脸顿时涨的通红,希佩尔却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你刚刚说的那些,我可都听到了哦?”唐纳德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笑着说到。
“但——你还是睿智唐纳德啊。”希佩尔微微一笑,“我的确是有点讨厌你了。”
唐纳德摆了摆手:“罢了,无论你怎么讨厌核心都不会自个到我手里。”
“诸位,明天楼下集合,我们该去干正事了,今晚早点休息。”
唐纳德转身摆了摆手。
“先……先生晚安!”弗雷德惊慌失措的说到。
“嗯,晚安,对了,你说的那些话,我会转告给格里诺尔的。”唐纳德笑着对弗雷德说到。
“千万别!”弗雷德起身追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唐纳德的笑声回荡在夜晚的海港中,将熟睡的海鸥从梦中惊醒。
希佩尔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笑着叹了口气:“要是那家伙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