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冲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这事我也不知,还要请大哥解惑。”
柳凌还不知道身旁两个精明的弟弟是给他创造话题呢,当下兴致勃勃的道:“的确,今年原本是没有童子试的,因是新帝登基……权当是开恩科了。”
柳凊貌似恍然大悟,赞一声:“原来如此,果然读书人的事情还是读书人最清楚。”
柳冲只是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这夸的太假了。
不过,效果显著,有了这个话题,柳凌也渐渐活跃起来,主动加入到谈话中,气氛越发融洽起来。
“你们弟兄三个聊什么聊的热火朝天,说给我这老太婆听听。”柳母交代完冰糖雪梨的事情,看到下面三个小的笑吟吟的说话,顿时起了好奇心。
柳冲知道老太太的喜恶,自然不会照实说,嘿嘿笑道:“祖母,我们商量着去昌平骑马打猎呢,凊哥儿心里念着您老人家,说等天气暖和了,叫人抬着您一起去抓兔子玩,您可愿赏脸?”
“哄”屋里丫鬟婆子们又是一阵大笑。
抬着老太太去打猎抓兔子?真亏你们想的出来!
老太太更是笑的趴在软榻上,玉屏等人则是一边笑,一边给老太太顺气。
连柳凊、柳凌都笑喷了,心里暗自嘀咕,冲哥儿这嘴呀,他以前不这样啊,怎么如今越发活泼了?
不过,这样更好,柳凊对儿时的伙伴越发有好感,因为柳冲逗老太太开心的时候,把他顶在前头,并不是一味只顾自己,没有“邀宠”的嫌疑,这很好嘛!
“你们这些小猴子,越发不像话了。”
笑了好一阵,柳母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坐正身子,道:“冲哥儿,听你五叔和凊哥儿说,前一阵子泰宁侯府的事,你出了个好主意,还跟钰哥儿办报纸把陈家的女婿给赶出京师了?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能为府里出力,真是个好孩子。”
原来是这样……平常老太太连东路院小辈们的晨昏定省都免了,根本不叫他们过来,今天不但叫他和柳凌过来,甚至进门就赏东西,原来是酬功啊。
柳冲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嘴上却道:“老太太,这事孙儿可不敢居功。那个主意本来是五叔的意思,五叔是借着孙儿的口说出来。具体的事情也是大伯、父亲、五叔带着凊哥儿他们办的,孙儿不过是在报纸上摇旗呐喊,壮声势罢了。”
柳凌、柳凊齐齐扭头看向柳冲,话竟然可以反过来说?他们是当事人,在安远堂上亲眼看着柳冲侃侃而谈,出主意定计策,跑腿办事反而是三位老爷,他一点都不想出风头争功劳吗?
要知道这可是老太太,看起来老太太一点事情不管,实际上以她的身份,说话比三位老爷还要管用。
柳母虽然年老,但一点都不糊涂,一看柳凌和柳凊的表情,就知道柳冲在谦让。
她笑呵呵的对柳冲道:“哎哟,你这孩子还知道谦让了,难得难得。不过,该夸奖的我老婆子也不能亏欠你们。”
柳母说完,突然板起脸,开始进入正题:“前一阵凊哥儿他们去泰宁侯府,陈家小辈好生不懂规矩,竟然派个小娃娃待客,既然人家给咱们安远侯府甩脸子,咱们也别客气。如今泰宁侯亲自登门,你们弟兄三个出面,好好招待一下吧。”
世上什么人最记仇?老人和小孩。
堂堂泰宁侯登门赔罪,安远侯府竟然一个能做主的人都不派,只让三个年轻人出面,这实在是莫大的羞辱。
也不怪柳母恨上泰宁侯府,实在是陈齐、陈楚兄弟太猖狂,连点表面功夫都不做,自以为吃定安远侯府了。要不是柳冲识破其谋算,宋师襄的计策肯定能得逞,那时安远侯府不但要丢掉官位、利益,反而要上门求饶,不过现在嘛,一切都反转过来了。
“喏!”
柳冲三人齐齐起身应喏一声,心里却舒爽至极,这就叫眼前债还的快。
柳母交待完毕,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又恢复那个慈眉善目的富贵老太太形象,抬手道:“坐,都坐下说话,也不急着去,先让泰宁侯在外面喝喝茶。”
“哈哈哈!”
兄弟三个直接笑出声来,老太太的气性还真是大。
正说笑间,外面丫鬟挑起帘子往里边传报:“英国公府大小姐和莲姐儿、菡姐儿来了。”
说着,就见张芷卉和柳采莲、柳采菡迈着小碎步,款款进来。采莲是柳昭的庶女,采菡是柳昌的嫡女柳凊的妹妹。
今日的张芷卉与昨日完全是两个人,她梳着双丫髻,头插珠钗,腰间束着流光的白绸带,耳边挂着明月珠装饰的耳珰。脸上画着淡雅的妆容,黛眉如远山,面目白皙樱唇红润,行走间步履摇曳,青涩的容貌配上这副打扮,无比惊艳,完全将身边柳家两个姐儿比下去了。
张芷卉一进来,满堂尽皆无声,饶是柳冲心中不喜她,也不由得为之失神。
他身边的柳凌和柳凊更是呼吸急促,柳凌还好,虽然被这等美色惊艳,但他是谦谦君子,也是有家室的人,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睑避嫌。
平常衣服翩翩公子模样的柳凊,却是盯着张芷卉,面色泛红,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柳凊喜欢张芷卉?”
柳冲想了想,这两人年纪相仿,小时候柳凊也确实喜欢跟张芷卉玩,然而,却经常被张芷卉捉弄甚至追着打,“不过,她来干什么?”
“见过老夫人,给老夫人请安。”
在柳冲胡思乱想的时候,张芷卉笑颜如花的向柳母行礼,“老夫人身子可好?来时,祖父让奴家替他向老夫人问好。”
“好,老婆子好的很,劳国公爷记挂。”
柳母身子前倾,一脸笑容,“卉姐儿快起来,让老婆子好好看看。”
张芷卉乖巧的上前扶住柳母的胳膊,在她身旁坐下。柳母连声赞叹,道:“这才多会不见,卉姐儿出落的越发标志了。”
见张芷卉俏脸微红,低头做害羞状,柳凊在下面看的直咽口水,柳冲却是暗自耻笑。
别看这丫头在长辈面前一副淑女乖宝宝模样,在同辈面前简直就是个人见人怕,偏偏她家身份门第极高,英国公又宠她,根本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女,各府武勋子弟包括柳冲,见了她都绕着走。
不过,事情也有两面性,张芷卉容貌绝美,性格大方如男儿,大把如柳凊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对她极其痴迷。
柳母呵呵一笑,道:“泰宁侯府的事,多亏国公爷相助,卉姐儿走的时候替老婆子稍两坛好酒给国公爷。”
张芷卉浅笑着道:“老夫人太见外了,我祖父说,就算他不说话,陈家那些坏规矩的小辈,也动不了安远侯府,贵府稍微一动,他们就败退了。不过,英国公府跟安远侯府是几百年的世交,理当守望相助,同进同退,他出言也是警告那些人。”
“还是要谢谢国公爷。”
柳母一听这话,顿觉面上有光,她笑呵呵指着下面道:“我家里这几个小的,卉姐儿还认得吧?”
“当然认得。”
张芷卉笑吟吟的起身,一一行礼道:“奴家见过凌大哥、凊大哥、冲三弟。”
昨天趾高气昂的喊柳三,今天含羞带俏的叫冲三弟……你可真会装啊,柳冲忍不住翻个白眼,不情不愿的跟柳凌、柳凊起身还礼:“见过卉姐儿。”
按照礼法规矩来说,柳凌这种成年男子不能和张芷卉对面相处;柳凊虽然未成年,但身上有着差事,也已被视作成年人;只有柳冲这种小孩,才可以与张芷卉室内相见。
不过,英国公府和安远侯府是通家之好,如此相见非但不是逾礼反而是显示亲近,所以说礼法什么的也就那回事,看怎么解释。
行完礼张芷卉突然问道:“冲三弟,昨日答应我的诗词可写好了?”
这句话一出,柳凊脸色瞬间变了,眼中冒火的看着柳冲。他知道柳冲的诗词有多大的杀伤力,这写诗词相当于是书信传情啊。
柳凊倒还罢了,关键是柳母也应声看来,老太太看起来慈眉善目,实际上气场极其强大,她虽然脸上的笑容不变,眼中却露出冷意,看似不在意,实际上目露警告之色看着柳冲。
柳母的眼神柳冲自然看得懂,老太太很喜欢张芷卉,很想撮合她和柳凊,这关他什么事?
张芷卉这是故意捉弄自己吧?这个小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