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么和你说的?”少年问,视线垂了下去,他放在桌上的左手握了握拳,又松开。
“不是你要见我?”白一帆坐得很直,屁股只着了一半的凳子。他的紧张,显而易见。
“果然如此,高尚的人总是这么虚伪。”少年依旧垂着视线。
白一帆不清楚“诗”和苏一伊过去的交往,难以置评。
“过去,这片天地里,一切都是自由的。”少年的声音渐渐空灵起来,回荡在会面室里,仿佛光年外,一个吟游诗人在讲述着不为人知的历史。
他接着说道:“每个人看到的思之殿,模样不同,有的五光十色,仿佛光明下,百花齐放;有的华彩夺目,仿佛夜幕下,万家灯火;有的则黑白单一,他们看不到繁华的高楼,鳞次栉比,他们看不到纷繁的人心,光彩夺目,所以他们嫉妒,他们也想要看到这色彩勾勒出的世间,所以他们要剥夺每个人的自由天性,要将一切格式化!这样每个人看到的都一样,这样他们便也能看到我们眼中精彩纷呈的世界。”
“为什么要我来见你?”白一帆问,虽然他一点也不相信“诗”的话,但是“诗”说的每个字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要你来,她会让吗?我被你封印,在她眼里已经卑微到尘埃里去了,如果不是她也想要你进到这世界来……”少年停顿了片刻,抬起上目线,眼神直直地盯着白一帆,皱了皱鼻子,低声说:“你看她是不是还允许你离开这个世界?”
“她怎么会不让我离开呢?”白一帆有些生气,心想:苏一伊这么好的人,怎么能被他这么空口无凭地诋毁?他莫名有些胸闷,感觉这个密闭的屋子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便说:“你要是没有别的特别的事情找我,我就先走了。”
白一帆起身离开,少年突然问:“你为什么不去那家公司?你朋友的公司?”
白一帆停下脚步,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少年依旧垂着眼帘,视线停留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轻笑道:“有什么我不知道?我大多数时候不过是能看到,却什么也不想左右罢了。”
白一帆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疑问太不淡定了,撂下一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便转身离去。
“你知道你朋友的公司是做什么的吗?”少年提高了声音。
“你知道?”白一帆停下脚步,微侧过头问。
“他们的那个项目就是为发现我们这个世界而设立的。”少年叹道:“所以,你看看她是不是还允许你离开这世界?”
“我是绝不会让外面的世界发现思之殿这个美好而纯净的地方的。”白一帆复述着苏一伊的话,尽管他对思之殿的日常生活只知皮毛,但苏一伊说出那句话时对他心灵的冲击让他愿意去实践这种信仰。
“她早就替你做了决定,她会替你接受那个项目的邀约,继续做我们这个世界的守护神。”少年的声音提高了些:“你看看她是不是还允许你离开这世界?”
白一帆对此嗤之以鼻,继续走到了会面室的入口。
苏一伊在外打开了会面室的门,没有显露出一丝不让白一帆离开的样子,室外也没有白一帆想象的大兵压阵、防止自己离开,所以他回过头,白了“诗”一眼,便彻底走出了会面室。
背过身的他没有看到“诗”嘴角扬起的嘲笑——有些时候,人真是可笑,对自己编织的谎言都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