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一帆再次醒来时,眼前的光线很亮。这让他想起之前陆辰兴离开卧室时打开卧室灯的那一刻。
“你醒了?”
那张美丽的脸在白一帆的眼前晃了一下,便走远了。白一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那是陆辰兴,但见到那标志性的飘逸黑色背影时,他便想起来那是苏一伊。
苏一伊?难道这里是……?
白一帆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在自家欧式复古、挂着水晶吊灯的卧室里,而是在一间极简的以灰色和白色为主色调的房间里,自己正坐在覆盖着灰色亚麻布被褥的床榻上。
白色的光源洒下,没有一处在阴影里。
房间的落地玻璃窗外是思之殿夜晚特有的齐整撞色霓虹灯光——姜黄、大红、天蓝、浅黄、粉色、墨绿、橘色……
苏一伊端着一杯清茶向白一帆走来,安慰道:“你别慌,这里是秩序守护者宫殿里专供客人休息的客房。”她将清茶递给了白一帆。
白一帆接过,道谢:“我怎么又进到这里来了?”他边问边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仍旧穿着那身有些暴露的睡衣睡裤,耳朵不禁涨红了起来,便埋头喝水。
“这是你的衣服,穿好衣服,和我来,有人要见你。”苏一伊说罢,将一套淡灰色长衫递给了白一帆,便退出了房间。
2
这不是白一帆第一次来到第十三环的监狱,第一次来时,他用他眼里的“心灵之光”给那个名叫“诗”的少年做了封印。
在明亮的纯白弧形走廊里向前走时,苏一伊解释道:“这次带你进来一是因为你受到了‘孤独’的侵蚀,我们要帮你制止这种不良情绪的干扰,二是因为他要见你。”
“他?你是说上次那个叫做‘诗’的男的?”白一帆停下了脚步,那件长衫穿在他身上显得他似乎特别有书香气息。
“对,就是他。”苏一伊也停下脚步:“他在这里蛊惑了不少外围的污秽之物,他说不见到你,他就不停手,我觉得那些污秽之物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也是生命,若屡屡被他这样利用,白白牺牲了性命,实在太残忍。”
“也对,总之我是有‘心灵之光’的人,不怕他。”白一帆虽然这么说着,继续往前走了起来,但却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手心里也开始冒汗。
弧形走廊似乎永远望不到头,这让白一帆有些难熬,他想看到那个终点,而不是毫无准备地直抵结局。
苏一伊跟在他身后,显得比往常要沉默一些。
“之前我看到的蓝色的光是‘孤独’?”白一帆终于想起来问此前的遭遇,但他记不清从看到那渗人又灼人的幽蓝流光后是怎么进入思之殿的,甚至中间过去了几天,他都记不清了。
“对,那是‘孤独’。它可能刚刚逃出去,也可能逃出去很久了,‘孤独’的行踪很难为人知晓,不过我们正巧赶在它侵蚀你的时候制止了它。”
“我记得上次‘暴虐’怕猫,这次‘孤独’是怎么制服的?”白一帆随口问。
“拥抱。”苏一伊回答。
白一帆点点头,觉得有道理,突然有些释然,但想到一会儿又要见到那个“恶”的化身,悬着的心仍是放不下。
走廊尽头突然出现,苏一伊点按白色墙壁上的隐形圆形按钮,墙壁上一扇圆形大门从内向外旋转而开,门内的空间为一面玻璃一分为二。
“诗”此刻正端坐于玻璃的另一侧,在室内的顶光投射下,他的脸上多了些阴影,平添沧桑与矜贵,仿佛一夜之间从少年成长为了男人。
他的左手自然地放在面前的桌上,视线垂着,似乎在端详自己手背上流淌的静脉,又似乎是在筹谋着什么。
顶光投射下的阴影巧妙地落在他的指间,仿佛连光影都为他征服、向他奉上了王者的指环。
白一帆一怔,虽然他知道那是“恶”的化身,但眼前的这般光景却叫他难以痛恨“恶”,而是敬畏“恶”。
“诗”缓缓抬起眼眸,望向白一帆和苏一伊,说道:“来了?”
“我不是害怕你,而是不想再让生命为了你的野心而做无谓的牺牲。”苏一伊一如既往的义正言辞。
“诗”却冷冷地默不作声。
苏一伊向白一帆点了点头,便退出了这个会面室。
白一帆看着会面室的圆形大门在他面前关上,男人的自尊让他无法拒绝苏一伊,临阵脱逃。因此,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走到“诗”的对面坐下。
他不知道这面分割会面室的玻璃挡板有什么作用,但此时这面玻璃是他心里最后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