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赐玥感觉到那大物从臀下溜走,而自己下沉的速度受阻减缓,睁开眼睛,想辩认一下方位,却发现略向下的地方有一个很高大的影子正慢慢下沉。崔赐玥终于反应过来:“难不成坐到的那大只的是个人!”。
崔赐玥差点呛着,硬着头皮游了过去,太慌了,一时忘了这是水里,只想知道那人死了没,对着那男子的人中狠掐了一下。那男子睁开了眼,有些意识不清,直接咕咚咚喝了几口水,手忙脚乱中一把抱住了架着他的崔赐玥。崔赐玥被他拖的直往下沉,大惊,这人快憋死了,自己是要陪葬的节奏,急中生智加上求生本能,猛凑上去对着嘴给他吹气。
酉宗游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酉宗水中凌乱,又不知道是该游过去还该游回去。輫子尧昏乱中只感觉唇上敷着软软的很舒服,正想探究时,软软的没了,两人浮出了水面。輫子尧本能的大口喘气,狂咳不止,被崔赐玥拉上岸。崔赐玥看着那个米色只着亵裤的精壮身子趴在地上忙着吐水倒气,又有下人正靠拢过来,心虚准备开溜。刚挪了一步,就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輫子尧终于忙完了,抬起头来,对上了崔赐玥的眼睛,两人同时睁大了眼:“是你?!”
崔赐玥想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解释,突又想起她后面的追兵,四下看去,居然没人,先松了口气。而这会儿功夫,輫子尧已经把挨砸前的情况撸清楚了,一张脸越来越黑,尤其是想到她从天而降的着脸点,更是气闷,这会儿看到崔赐玥面上居然一松,更是羞愤难言,起身抽出酉宗的长剑,狠狠指向崔赐玥。崔赐玥自知理亏,急急后退,以锦绸游步只躲不攻,边躲边喊:“别打,我不是故意的,何况我还救了你!”
“救了我?你不撞我我用得着你救?”輫子尧大怒。
“不能完全怪我,这季节一般没人在这儿洗澡,更何况我那会儿情况紧急……”
“什么洗澡,那是游泳!”輫子尧大喊。不对,这不是重点,輫子尧活这么大没这么混乱过。
酉宗听着这通对话,冷汗直冒。
几句话间,锦绸游步已经用的淋漓尽致,輫子尧刚开始怒火中烧,并未发现对方身法是如此熟悉。当突觉自己的一招一势均未过脑,只是身体的惯性使然,而这一男一女一攻一避的情形如此熟悉,突的惊觉过来。
这是锦绸游步!这女子居然会锦绸游步!
輫子尧猛的住了手,剑尖向下,凝视着退后三尺全身警戒的崔赐玥,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哦……崔赐玥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个画风突变的男子,一头雾。心道上次是喝多了拿酒壶捅我未遂就狂笑,这次是拔剑杀我未遂变深沉,难不成真是脑子有问题?还是那人心卷里提到的人格几分?不管怎样能谈总比打架强。
于是清了清嗓子,以一种哄病人的口吻道:“这位公子,不管怎样这事总是我不对在先,不管怎样我都会负责。若是公子因此有何损伤,银钱和药材我会出,若是有其它要求,……”
輫子尧直接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你如何会锦绸游步?”
崔赐玥奇怪的看着这一脸凝重的男子:“你知道这是锦绸游步?我自然……是学的。”要知道很少有人能叫得出这步伐的名字。
怎么可能!輫子尧知道这锦绸游步是武门非全引学生不传之技,除了闻人惜,怎么还有人会锦绸游步?而崔赐玥倍感无奈,在煊学时自己就常被质问怎么可能。刚开始能解释的还解释,后来就懒的解释了,反正解释也没用,别人还是一副“你就编吧”的表情。于是一摊手,奴奴嘴,一双灵动黑眸给出了四个字“爱信不信”。
所幸輫子尧不再追问,扔下手中长剑,穿上酉宗递过来的长衫。崔赐玥不知该不该走,正踌躇间,听见輫子尧道:“你刚才说你会负责?”
崔赐玥点头。
輫子尧沉默片刻,指着不远处的一只木桶道:“这样,你将那桶里的落酒鱼烹了给我下酒如何?”
崔赐玥大喜。要知道要是真赔银子或物事少不得惊动爹爹,在这段鸡飞狗跳的日子里,实在是难张开口,幸亏这男人是个酒鬼,于是满口答应。
輫子尧看着湿漉漉的少女曲线玲珑,儒湿的眉眼如画表意,站在阳光下露出的笑容明媚耀眼,心里虽然诧异,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与其纠缠在绵绸游步时撩起了心中那一处柔软,心居然蓦然一动,嘴角线条变的柔和温软,自己虽未察觉,但站在一旁的酉宗却不由地皱了眉,仔细打量崔赐玥。
从动手变成动口的节奏虽然不错,崔赐玥开始觉的春风袭人,寒气沁人,不由打了个寒噤。輫子尧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对酉宗抬了抬下巴。酉宗上前道了声得罪了,帮她烘干了衣服。崔赐玥谢过,简单一挽发髻,走到岸边忙活起来。
崔赐玥将热水取下,取一半水倒入大竹筒,并将竹筒吊在火堆上方,将清理干净的鱼放在陶罐热水内烫透后,将鱼取出转放在竹筒中。从旁边地拔了一株野葱,挖了一小块姜,洗过用石头砸松放入竹筒,又从酉宗递来的调料中挑了几样依次放入,最后找来片大香昌叶洗净扣在竹筒上。
輫子尧有些出神的看着崔赐玥的一举一动,从未见过女子做汤羹做的如此专注,好像是对待一份绝世奇珍,但又做的行云流水,仿佛做了千万遍,已经烂熟于胸。庖厨之技居然有武舞之美,实在新鲜。
片刻后,火堆上的木筒发出浓郁的香气。崔赐玥取下竹筒,将因高温而紧紧包裹住竹筒口的大香昌叶撕下,将芜子扯成几截扔了进去,然后将整个竹筒放在輫子尧身前,道:“公子,我觉的这种做法最能烧出落酒鱼的美味,你试下。”
輫子尧低头望去,乳白色汤汁上银白色的鱼冒着热气,鱼身上绿色的芜子和鱼味溶在一起,发出种从未闻过的清爽味道。自古君子远庖厨,饮食和器物一样都是下人之工,三国的贵人,无论男女大多自持身份,不会动手做吃食。即便是夫人给官人以饮食表心意,也是指挥安排,下人做好后自己起锅就足够了。这女子是官家女子,非但没不觉难堪,还面有喜色,烹制起来行云流水。輫子尧犹豫的尝了一筷子,这味道居然回味无穷。
崔赐玥看了他面上表情,松了口气,这事儿终是可以了结了,准备向輫子尧告辞。酉宗在輫子尧耳边低语了几句。輫子尧眸光闪了闪,看向崔赐玥:“那些人为什么追你?”
崔赐玥想了想,回答道:“大部分人将我当做影响他们的家庭安乐的敌人,小部分人追我就是为了让那大部分的人这样想。”然后,向輫子尧施了礼离开了。
輫子尧目送着她在下桥处消失,又是那晚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輫子尧喝了口酒,“酉宗,查她!”说完后輫子尧突想起身边这两只大概是从头到尾看了个够,脸又变黑,转向酉宗:“你和酉武……两人瞄准了从桥上往下跳,注意要跳到同一位置!我得验证一下她有没说谎。连跳十次!连着!”
酉宗和酉武知道笑话不是白看的,因为不被笑话的最好方式是将看笑话的也变成笑话,主子就是主子。酉宗心道水下那一幕幸亏未报,要不然那个跟酉武也演十次,那可怎么混啊。
其实輫子尧也想起了水下那软软的感觉,但直觉上最好还是不问属下的好,自己思付了半天有些猜测又不能相信,只好先摸摸嘴巴作罢。酉宗看到后嘴闭的更紧了。
一番折腾倒是暂时让脑子得到了休息,崔赐玥回去的脚步轻多了。她正开始琢磨慕家到底什么意思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这是词姝,崔赐玥忙站起来。
崔词姝进了屋,看到站在桌前的崔赐玥,目光闪了闪。径直走过,像往常一样坐在她对面的软榻上,轻轻道:“妹妹。”几日不见,崔词姝瘦了许多,有些憔悴。
崔赐玥心里难过,轻轻对崔词姝道:“词姝姐姐,对不起……,我……”崔赐玥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对着崔词姝跪了下去:“姐姐,我知道是我害了你,我不敢去找你,因为我知道我说什么都弥补不了对姐姐的伤害,姐姐……”。崔赐玥说着便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崔词姝的脸色更白了,上前将崔赐玥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犹豫片刻后对崔赐玥道:“玥儿,开始我是怪你的。但是要说你勾引了谁,我和赐珏哥哥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但我的确不知道该怎样好,更不知道我以后应该怎么办……。算了,玥儿,我们都憋闷的很,明天一起去洞鸣湖走一走散散心吧?”
洞鸣湖,溶河水汇集之处,一面高山,一面石滩,一面柳萌,一面荷花,是风都贵人们附庸风雅之地。崔赐玥很担心会出现今天人人追打的局面,但这是词姝姐姐被退婚后的第一次主动示好,又想那里不是市井,应该没有那么多的人聚集,于是爽快答应了,故意轻松笑道:“让豆包包些零嘴,我们可以多呆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