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赐玥已经感觉自己头晕目眩,虚弱之极,但她还在努力大睁着双眼睛,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形。麻烦的是她开始感觉到石罐里的炎物了,而且由内而外地在受它的影响。
刚开始五脏六腑有炙烤的感觉,现在连外面的皮肤都开始炙热,灵魂都被烧着了。就在她晕过去的前一刻,她感觉到石罐内的东西松开了她,崔赐玥心里划过“好险”二字,接着就坠入了无意识的黑暗中。
当崔赐玥醒转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地上,耳边还有潺潺的水声。她坐了起来,发现内腹疼痛难忍,撩开衣袖检查了一番,还好,只有双手有些烫伤。她正在仔细看她手上的水泡时,听到一个没好气地声音道:“怎么,没烫够?”
崔赐玥扭头急忙问道:“禾焰哥哥,如何了?”
禾焰不理她,只是坐在一旁。崔赐玥习惯地想用手撑起身子,结果疼的呲了一声。禾焰一见火气更大,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火从哪儿来:“崔赐玥,你够了没有?”
崔赐玥可怜兮兮地小声道:“禾焰哥哥。”
禾焰火没处撒,连鼻子都是气呼呼地。崔赐玥突然觉的内里一阵干呕,一阵猛咳后,吐出一口血。这下禾焰坐不住了,扶住崔赐玥坐好,直指后背几大穴,然后将手掌贴在她后心上。崔赐玥觉的舒服多了,但沉默的禾焰让她很不安。禾焰收了手,架不住崔赐玥四下寻找的眼神,只好忍着气将一个木盒打开给她看,里面有数十颗药丸,均发出那种妖异的红。崔赐玥闻了闻,终于满意地笑了。
禾焰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压下心火,尽量平静的问道:“到底是谁中了簋凉?”
崔赐玥笑道:“不管是谁,这下有救了。”
禾焰一顿,没有再问,只是打开随身的药箱道:“本想让你再多疼一阵儿,好好长长记性的!”他摇了摇头,翻出一个玉瓶,打开,看了看崔赐玥满是水泡的手指,将玉瓶放在她的唇边,崔赐玥艰难的咽下绿色的浆液,只觉的那液体所到之处如春雨撩原,沁透内腹。禾焰又将瓶底的余液滴在她双手上,半晌问道:“你知道我为何生气?”
崔赐玥呐呐老实道:“我做的药是医门禁术?”
禾焰感觉自己快被气出内伤了,真想一走了之,再不管她,但还是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看着蓝色的天空不语。禾焰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说话,因为绝对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
崔赐玥在沉默中再次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完全不知身在何处。禾焰递给她一怀水,看着她喝下道:“我生气不是因为这药是禁术,而是我没想到你根本就不爱护自己。赐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崔赐玥这才回神,她轻轻道:“魂力用竭过几日就恢复了,这伤是外伤,何况还有你在,我休息一段也就好了。但这些代价能救一个人的命,还有一个人的希望,我觉的是合算的。”
禾焰目光闪了闪,沉默片刻,有些不忍道:“你……不知道吗?这药救不了人。”
……
崔赐玥差点咬了舌头,撑着身子要起来。
禾焰忙按住她,“不要动了。”
禾焰看向一边,“簋凉爆发时簋凉杀的确是其克星,直接从全身剥离簋凉引瞬间引起的寒气,马上见效,使病人不再那么痛苦难挨。但这种对抗式的剥离会对身体造与伤害,一般说来身体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调整剥离寒气时的损害。所以当簋凉一年发作一次时,簋凉杀是药。但簋凉提前发作后,尤其是前后发作时间不超过四个月时,簋凉杀既是药也是毒了。因为若是不到三个月就服第二丸,簋凉虽然会被削弱,但还未恢复的身体机能也会被簋凉杀再次破坏,就这样,直至身体机能被毁的不可恢复,所以簋凉杀就成了毒药而不是解药。赐玥,这簋凉杀前期只起到压制的作用,而后期簋凉杀是按照时间让人去死的毒。”
崔赐玥从未想到费尽心力恢复的簋凉杀居然如此让人爱恨交织。更可怕的是现在洛明灏是已经提前发病了。崔赐玥面色灰白沮丧,倒像是比刚晕倒时更没气力。
禾焰看了她一会儿,勉强笑道:“赐玥,别难过了,至少你为那人争取了时间。没有这东西那人现在就挺不过去了。至于其它的,那是命,不是病,不光是你,谁都冶不了。”
禾焰终于将崔赐玥挪到在心居,在他精心照顾三日之后,崔赐玥算是能走动了。崔赐玥不能再耽误时间,满腹心事的带着一盒簋凉杀回了上上央。扬阳苑空无一人,只有大片的木槿开的好,但在崔赐玥眼里都失了原来的颜色。
崔赐玥不想再看那火红的颜色,于是抱着木盒坐在扬阳苑的门槛上,手托着腮发呆。洛明灏从外面回来,远远看到坐在门口的崔赐玥,一脸诧异。他走过去中蹲在崔赐玥面前笑着看她:“师妹这是在思念爷吗?”
崔赐玥撇撇嘴,有些笑不出来:“师哥……。”
洛明灏有些奇怪的看着崔赐玥:“咦,你不同我吵架,爷很不适应。还有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黑眼这个黑又圆啊……,你的炫叔不让你睡觉吗?”
崔赐玥看着这个样子的师哥,突然觉的很难过,拽过洛明灏的袖子呜呜哭了起来。
洛明灏大惊,刚要把崔赐玥拉起来,一个木盒从她怀里掉了出来。洛明灏伸出大手在崔赐玥之前将木盒捡了起来。檀木盒盖子错开条缝,熟悉的味道飘来。洛明灏脸色微变,举着木盒的手略有些颤抖,他低头深深望着崔赐玥泪水模糊的小脸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做的。但是……”崔赐玥呜咽道。
“谁做的?你拿什么换的?”洛明灏的脑子依旧没有往“自制”上跑,只觉的她同自己一样,找到簋凉杀,且用什么条件换了来。但居然这么多!
换什么?崔赐玥没反应过来。洛明灏也没得到答案,但他马上看到崔赐玥手上有些红色的烫痕,抬起她的下颌,又看到她额前焦黄的几络头发。她这是做了什么?是为了这盒东西?洛明灏的心突然间既暖又酸涩,有些压抑不住,很想拉过这个憔悴不堪的女子把她抱在怀里不放开。
崔赐玥哭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师哥,这个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药治不好你的身子。”
“……喂,爷还没到那一天呢,到那天你再哭不行?你这不是催爷早死吗?”洛明灏努力想维持着平日的声调,但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怒火,贝灵突然冒了出来。
崔赐玥条件反射般的挣开了洛明灏的大手,站的稍远些。
洛明灏手心一空,极度不适应地僵在了那里。
贝灵黑着脸上下打量了一番崔赐玥,转头看向洛明灏,“灏哥哥,你别被她的样子骗了。有些人总会装成个无辜的样子博人爱怜,其实总害你倒霉。”
崔赐玥望着一脸鄙夷之色的贝灵,转向洛明灏:“师哥,那些应该能用一段时间,我去见大师引了。”然后转身向莂居一阁走去。
“什么能用一段时间?你……。”贝灵见崔赐玥不理她,一腔怒火正无处发。转念一想,突然整个人春意盎然,一脸笑意道:“崔赐玥,你师哥有喜事,你是不是应该道声喜?”
崔赐玥停下,转身望着贝灵。
贝灵一脸娇羞,羞嗒嗒的望着洛明灏改了称呼:“明灏,你应该也接到消息了。”洛明灏皱了下眉,但没有说话。贝灵对崔赐玥道:“你看这人,平时什么都敢说,关键时候倒不言声了。是这样,皇上要为我同灏哥哥赐婚了。”洛明灏抿唇不语。
崔赐玥望着比肩而立的洛明灏和贝灵,见洛明灏一双桃花目微垂,唇角微弯,而贝灵一脸春色,望着洛明灏的眼睛几分羞涩几分得意。崔赐玥心头罩上了些说不清的东西。其实别说师哥了,就是崔赐珏这个亲哥哥,将来订了亲也就会少与自己往来了,更何况他们是大冶人。
崔赐玥敛了心神,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唇角带上一抹笑道:“恭喜师哥得贝小姐相伴,祝师哥贝小姐快乐幸福。今日仓促,待师哥和贝小姐大婚时,师妹会奉上厚礼。”说完,冲两人友好的点点头,转身向莂居一阁走去。
洛明灏抬头望着远去的明亮橙色身影,整个身子都是僵的,感觉自己好像就在簋凉引爆出的寒气中无法动弹。而贝灵的心神都在崔赐玥的话上,她想这崔赐玥真道贺了,说的话也没什么异常。难道这崔赐玥真的对师哥无意?自己误会了?最令她高兴的是灏哥哥并未反驳这消息,想着想着她桃色衣衫就慢慢染的她两腮也涂了两团桃色,转头低眉不敢去看洛明灏道:“灏哥哥,我在这儿晃荡了一下午了,咱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