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笔划完后,輫子尧的魂力明显停滞了一下。串瓷玥知道輫子尧知道这写的是什么,就等待着他温阳魂力的回应。不想,輫子尧并没有回应她,温阳魂力居然一下消失了。
輫子尧一回到车非家通途,就心急如焚地往那山峰疾驰,因为那几个字是:“自由意志”。輫子尧知道灵宫庇护吕家人,但輫家却一直错误的认为那是因为东鸿灵宫只能吕家人入,自然就庇护了。现在这几个字却让輫子尧知道,灵宫即便没有毁坏也不是鬼神不侵,但它却可以使吕家血脉的自由意识不被强迫!也就是说,只要她不愿意,无论是洪水猛兽、还是天地之精都无可奈何于她!风元潞即便是活煞之主,也不可以!
风元潞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实在是大麻烦,现在有了这四个字还有什么不明确的!但风元潞已经进入帝王道,与串瓷玥仅有五天左右的脚程,自己必须要赶在风元潞到达之前修复灵宫!
輫子尧风一般卷过近乎垂直的断崖,以最快的速度登临峰顶。峰顶只有百尺见方,正中是一座并不起眼的木屋。輫子尧打开房门,这里并没有尘土积厚、蛛丝绕梁,好像有人刚刚离开。屋内别无它物,落眼处只有中间一方案几,上着一晶莹剔透的宫殿模型。四尺见方的模型上雕梁画柱,尺椽片瓦无一不全,精致无双。这是先祖模化打造的灵宫。
现在要怎么办?灵宫是车非一族几代人的心血,自已如何凭一已之力重建?輫子尧突然觉的自已很可笑,一个念头就来到这里,只凭着一股勇气?
一连好几日不眠不休,輫子尧太累了,他趴在案几前瞪着琉璃宫殿,希望找出点儿信心来,但最终还是在牵挂中睡了过去。輫子尧做了个梦,先是妻子那朝思暮想的玉颜,接着是车非隐村地动山摇,自己置身于其间,看着族人仓皇躲避,哀嚎震天,正要伸手扶起一人,一只黄金梁柱从天而降,正砸在青玉石上……。輫子尧猛地睁开了眼,擦去冷汗,看到与梦中黄金梁柱上一样凤凰图案就在眼前,一时无法辨明是梦是真。恍惚两秒后,輫子尧跳了起来。
眼前的凤凰刻画在琉璃宫殿内的梁术上,透过两层琉璃也能看到它引吭高歌的姿态。那黄金梁柱的确不属于这里,它穿障而来。它能来,就说明还是有办法过障,线索就在这琉璃灵宫与吕家灵宫的关系中。
这与修复灵宫没几两关系的发现奇迹般地让輫子尧恢复了信心与勇气。他打开房门,环顾四野。此时天色大亮,一切都显露出来。没有想像中的凭高远眺,没有想像中的云雾缭绕。明明记得自己点壁上行,及至峰顶,但这哪里是峰顶之景!
輫子尧楞了一会儿,跃上一棵高高的杏仁桉树,向四处眺望。东方红花檵木林后有个青碧色的湖,湖岸到此都是红花檵木,西边是大片的蓝花楹,间隙之处有深红色的垂枝枫,冲撞的色彩显的美却不实。
一个惊人的想法出现在輫子尧的头脑中:百尺隐山真的被“隐”去,这里有大障,大到不见边界。若说輫家锦障术与吕家帝王道无关,那只能同眼前的锦障有关。輫家山障、水障、树障、篱障、石障、庐障交织在这百尺隐山上,该是真正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輫子尧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四围,希望能在这光怪陆离,无穷变化的锦障中看出些门道。直看到太阳西下,红如丹颜之时,輫子尧的眸光才被擦过桑榆之冠,落到自已身上的艳红之色惊动。
輫子尧冲进木屋,四下打量,果然……如此。魂力轻撩,琉璃灵宫上方的屋顶开了,东西墙壁也各开了三尺见方的窗。残阳如火,似有流金之光从顶窗和西窗而入,穿过琉璃灵宫,带着琉璃灵宫的光影直往红花檵木而去。
輫子尧轻点脚尖,风一般追光而去。在最后一道光线消失之后,輫子尧回到了木屋。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两道琉璃光影经过红花檵木,一梳为四,各有不同,接着开始盘旋往复而上,四面光影最终在高三百尺的高空分头于上下东西四面相聚,汇成一间长二十丈宽十五丈的琉璃宫殿,流光异彩,空灵绚烂。但南北两墙的缺失成了一幅杰作突兀的败笔。
輫子尧仔细看了看琉璃灵宫模型中正的大门,居然空无一物,輫子尧想了想,绕道北墙,细细查探,直摸到一方凹槽时,他顿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凤鸣佩,慢慢坐了下去。輫子尧深邃的眸子中有两星灯光摇曳,英俊的面庞忽明忽暗,陷入了沉思。輫子尧紧攥着凤鸣佩,一夜无眠,直等启明星大亮,他起身走到北墙,扯下腰间凤鸣佩,将它严丝合缝地放在北墙凹槽中,推开了屋门。
红日正从东方的湖面上羞涩而出,晨曦擦过红花檵木,自东向西穿过木屋,带着灵宫光影往蓝花楹而去。随着光线越来越强,开始出四围光障的作用,除了上方天窗,南门聚拢的光线越来越强,终于透过琉璃灵宫,映在了北墙上。輫子尧盯着北墙上那小小的青玉凤影,静静等待着。
光障随时辰不断地调整,凤影一点点地挪移,当光线由北墙透出时,那凤鸣佩的光影就成了琉璃灵宫的门,而凤影正是一副引颈长鸣之态。这凤鸣佩是灵宫锦障的准星!
輫子尧冲出木屋,果然,叠光之处的琉璃灵宫在半空中呈现出了最完美的状态,四柱八角,庄严雅致。輫子尧知道,那个位置就是吕家锦障中的灵宫位置,那五光十色的灵宫就是障标。
下一步该是活化这巨大的灵宫障标!輫子尧掏出斐木粉,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心跳加速,但很快就失望了。果然,这巨大的障标没有任何变化。是啊,若是有这么简单,相信车非平一定不会让灵宫坍塌。
輫子尧冲回青玉石,小心冀冀地要将那根黄金梁挪下来。这才发现这梁木重若千斤,若是没有魂力,根本无法挪动一分。即便自己以十成的魂力,也很吃力。輫子尧坐在黄金梁木前,再次打开了车非平的遗言。看到那关于车非后代必重建灵宫的预言,輫子尧心动了一下,虽然本来没这打算,但事实上自己正在应验这个预言!但预言说有子嗣再建灵宫,却没说能不能成功。
輫子尧一个字一个字地琢磨,生怕漏掉了什么,他的目光最后停在“求赎裂身出入灵宫”几个字上。“求赎裂身”几个字,让輫子尧想起了儿时老师的教导:“……善心义举一定会得善果,怨念与错误一定有恶果,但无论是什么果子,都未必当时就收到你怀里。好在天理循环,都有收的那一天,收的即便不是你,就是你的血脉至亲。所以,怨念与错误即便可以得到原谅,但并不代表着抹除了代价,代价总要有人付,不是你就是你的血脉至亲!”
輫子尧记得一旁的串瓷祈对老师笑道:“爹,你可别犯个什么错,没得让儿子还,儿子觉得这事儿不公平。”
串牧启笑了,“嗯,觉得不公平。但我们身上有一样的血,不是么?你因为血脉得了串家嫡长的地位,白得串家嫡长的产业和影响,却不想白担串家的债,这是不公平还是自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