輫子尧看着眼前玉人,虽然知道她看不到,还是情不自禁的张臂拥住她,但手臂上的虚空却只是让他添痛。站在黄金砖上的串瓷玥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熟悉的宽厚温暖突然满了四围,空气中蔓延着心驰荡漾的情意。串瓷玥下意识地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一脸的不解。
看着她举手投足间的妙然空灵,輫子尧轻轻笑了,即便身处不同的空间,她还是对自己有感觉。輫子尧觉的心脏疼的不是那么厉害了。輫子尧收手,四面打量全地。沙盘上写的是灵煞锦,脚下红玛瑙障标里混沌一片,渊面黑暗。
輫子尧手中斐木粉如烟腾起蔓开,染上那红玛瑙时,串瓷玥脚下的金砖消失,四围一切混沌虚空。似乎从上伸下来一支画笔,将眼前的已有线条全涂成了一团,连那星融入这模糊一团。串瓷玥并不害怕,除了对輫子尧的信任,还源于于眼前奇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这一切真实发生过,自己也曾参与其中。輫子尧看着串瓷玥瞪大的水眸,知道自己做对了。
昨晚从輫子尧看清楚这七障的名称时,就知道有得琢磨,因为羊皮卷中连这七障的名称都没有。輫子尧想不明白,輫家记载的锦障术如何会与面前的帝王锦障无关。要知道先祖除了引吕家人入灵宫,根本也没干别的!没有人能告诉輫子尧,这七障是第一次现世,即便是吕涯度本人都没有遇到过。但他知道东鸿锦障于串瓷玥并没有危险,她可能会知道自己不知道的,就决定先起障再想引路之法。
现在怎么办?輫子尧只知道灵煞是正邪之根,那什么能辨明正邪?輫子尧一边拉着虚空串瓷玥的手,一边对她的虚影自语,像是与她携手游湖拉家常,“你在全门读过那么多奇书?一定知道。那些书虽是我祖宗搬过去的,可惜没让我这重不知几代的孙子没看过。”
正说着,一个巧笑嫣然的串瓷玥从脑海中跃然而出。那是大婚后带她上山看母后,返回时正值日头下山,半藏于地。因为她那句“我们本不是因为同心同德才大婚”心情低落,应着景儿说了句,“日落不如日出,让人有尽头之感。”她巧笑嫣然,“有什么不同?都有光不是?有光就可分黑白。”
是啊,不管什么是错的,认清楚对的就是。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那一片混沌中找到纯正,那就是她可到下一障点的关键。輫子尧还在揣测中,串瓷玥在那模糊一团中惊异的发现有光由心透出,劈开了这无边黑暗,正往远方,撕开了天地万物起初的面纱。串瓷玥感觉自己在这一片混沌中被光托举而行。没有方向感,却极有目标,直到另一团混沌前。
串瓷玥在身边消失,红玛瑙殷红透亮,恢复了宝石的璀璨。輫子尧惊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什么也没做好不好。輫子尧急忙寻索至第二处障点,还好,她的确已经过了一——,……。輫子尧突然一凛,这已经不是“障”了,没错,那沙盘上的字是“灵煞锦”!车非家族只见过障术,关于锦,那羊皮纸上只有一句话,“锦术属天,车非家窥测多年却一斑未见。”
輫子尧看着明显有些困惑的串瓷玥,忙不叠地再次抖落斐木粉,红玛瑙中的混沌再次活化。此处是天地锦,如何在这锦障中标立上天下地?輫子尧这次没有费力思索,只是紧张地看着串瓷玥。但这次串瓷玥却没有马上消失,只是静静地站着。
串瓷玥震动于刚刚所历。那锦障有洪荒之初的大美,神秘莫测,根本超出了人的理解力。串瓷玥开始不安,即便走的是前朝帝王之道,那也该是人道,可刚刚那是什么?串瓷玥从不觉得世上有偶然,一切皆有缘由。这次所历似乎太大!因为这个情景——,无界书馆中的一本奇书略有所涉。那书叫《创世》,收集了各种创世之说,这是其中之一。
串瓷玥将思绪拉回到眼前的混沌空虚中。这锦障虽然没有时间,但串瓷玥还是有少许感觉的,知道该是有一会儿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没动。串瓷玥不知道,她感觉的这一会儿对于在另一锦障中的輫子尧来说已经足足一日了。輫子尧已经知道这次需要自己做点什么。但做该做什么,他依旧一无所知。自小学的是武功谋略,接人待物,天姿、努力和出身加在一起成就了这只人中龙凤。因为落坐于众人之上,輫子尧从未考虑过更多,是以现在在这天地玄黄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渺小。
串瓷玥突然转过脸来,锦障上方的星似乎落在了她的眸子里,似乎她什么也看不到,但那眸光似乎穿透锦障,落在了有些颓然的輫子尧身上。輫子尧心一动,不自觉的凝视着她。串瓷玥突然抬手,纤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的划着。輫子尧努力定睛在她的动作上,她写的是个“气”!
这是那书中正邪两分后的情景,有气分开水,上水为天,下水为地。时间一长,串瓷玥琢磨出这个可能,更是想到了輫子尧的难处。也是,这个天下,除了全门全引,又有谁有机会看到那类奇书。
輫子尧一跃而起,指尖魂力敛气为剑,正刺向脚下红玛瑙。他看着串瓷玥唇边荡起的一朵微笑,輫子尧心头有甘霖如霜,不光一扫阴霾,脑中竟又有了与她两好之时的天籁之音。
輫子尧似对她低吟,更像是坚定自己,“我们是同心同德的夫妻!”
看着串瓷玥的虚影与自己的声音一起消失,輫子尧轻轻笑了。此时的串瓷玥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分不清自己是在随风劈开地,还本就是那劈天地的风。只觉得片刻间走完了一个世界。这团混沌终于有了远近上下,那颗星正在蓝天之上,但脚下海陆不明,混乱无序。
……
北染镇行宫内,风元溢昨日回来,一直坐在院里发呆,直到日头西下时,他突然整装出宫,打马向入阳城而去。入阳城有风启皇家汤池,紫金皇宫最重要的女人香太妃正在此休养。
香太妃闻报大喜过望,直奔到门口迎接儿子。拉过风元溢的手拍了拍,又习惯性地向他身后看了看。风元溢知道她在看什么,“皇上一直很忙。”
“自然。”香太妃失望地点了点头,“你叮嘱他,再忙也得注意身体,哀家可是有大半年都没见他了。”
风元溢没有告诉她,现在的风元潞心里谁都没有,应该不会再来看她了,只是由着母妃带着自己往里去。两人坐定,香太妃这才发现这个儿子神色不似寻常,没了吊儿郎当的随意,凝重地让人担心。
“怎么?”香太妃关切地抚了抚他的额发。
风元溢有些好笑,自己早过了而立之年,已是大权在握的溢安王爷了,母妃待他还像小孩子。不光对自己,就是对皇上,……。想到这里,风元溢想好的问题突然问不出来了。
香太妃让人上茶水点心,又吩咐下人去备席,这才笑着看向风元溢,”本妃知道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但禁不住还是想问。“
风元溢沉默了一会儿,再次鼓足了勇气,抬眼看向香太妃,”母妃爱过太上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