輫子尧猛回头看向岱七裕,“这……这……。”
岱七裕看了輫子尧的神色点了点头,“所以……这倒证实了煊学很久之前的一个传说。”
回到羁规所,輫子尧发现玦素不见了。炫渡安威严的面庞上染上悠远的回忆味道,岱七裕倒是神色依旧。
“煊学第一代大师宗曾是全门大师引,那时的全门与现在截然不同……,”岱七裕道。
輫子尧完全糊涂了,“首师宗倪凕?”刚说完倪凕两个字,輫子尧的眸光一动,“倪?……难道说……。”
岱七裕点了点头,“没错,匿名,那不是他的真名,我相信这也是车非家被驱后,侍宫之人姓倪的真正原因。传言首师宗就是车非枢,那位与吕涯度建立丰功伟业的兄弟,你輫家的祖先。你知道首师宗至今被人称道,不仅是因为他是开学祖师,更是因为他厚德载物,仁义两全。他曾说‘生能为煊学计是谓大福’,可见冶学是他一生所爱一生所求。”
“瓷玥为你盛元贡献的渑池出自全门,类似的异世之技在煊学开山时就已经有了,都收在全门无界书馆中。所以……车非族的确是隐世,却是大隐隐于世,我同炫师引相信这同异世之技的两面性有很大关系,所以前朝车非族至少身有两重重任,支起了前朝半个天。具体如何,现在不可考,但今日我们至少知道这里……曾是车非枢出入东鸿的障木通路,尽管已经过了百年。”
……
岱七裕与炫渡安早离开了,輫子尧一直在琢磨炫渡安走时扔下的那句话,“全门调零后,断魂戟突然出现在这羁规所,这样看来,此物……也是出自你的家族了。串瓷玥带走了它,但愿从今往后,再看不到它!”
身为輫家长子嫡孙,輫子尧从小就知道輫家的传说。但也许是因为輫家成为皇族更上一层楼,所以先祖之事并不是以隆重的仪式正式传教。輫子尧是从父皇的闲谈中拼凑出了子车家族的过往,带着父皇的埋怨与不平。
父皇说祖先车非枢智慧过人,是因为功高震主,才被吕涯度安排守灵宫。车非枢与吕涯度一样天赋异禀,隐山灵宫就是出自他手。到了车非平一代,锦障之术已经近乎完美。整个隐山灵宫瑰丽奇绝、美仑美奂,且藏着波谲云诡的变幻,无论人兽非吕家有请、车非引障都不得入。
车非族如此大才,屈居山野无人之境多年,只赚了个无用的神秘感,什么实惠都没有,自然有所不甘,所以才有了车非平为子孙后代谋福的状举——车非平抓住入世良机,引吕文尚入了隐山灵宫。虽然车非平命不好暴毙,但长子换輫姓,终于成为一朝之相,成为盛世显贵。輫家今日能成为一国之主,完全是自强自息,努力奋斗的结果。
至于为什么后来隐山锦障开始漏洞百出,为什么隐山灵宫消失,为什么整个车非家族退离了隐山。父皇说其实是因为车非平暴毙,锦障术还未完全为后代子嗣掌握,所以锦障术越来越不稳定,终于开始地动山摇,导致许多族人埋骨于东鸿煊。
谈起那个诅咒,父亲嗤之以鼻,说即便真得有,于輫家也没什么损失,一个东鸿不入又如何,离远点儿就是了。可话是这么说,輫子尧能感觉的到,父皇内心里是极度恐惧那诅咒之说的,对于东鸿煊是唯恐避之不及,对诅咒之事儿也是异常敏感。
因为在年少好奇时,輫子尧曾研究輫家家谱。车非平的后代,嫡长英年早逝,但子嗣也还不少。在后来的但在四十年间,车非家逐渐凋零磨灭,几近灭亡。而到了自己这一代,皇弟夭折后,自己是车非家唯一的嫡系后代。有一次同父皇随便提说,輫家人丁不旺,是不是也是诅咒之一?父皇勃然大怒。
“车非家守隐山就是个错误!祖先们用鲜血改正了这个错误,才有了輫家的新生!这是新生!人丁不旺就努力,总想那劳什子咒诅做什么!”
輫家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一代代人都在有计划有目的的改变家族命运,尤其是在改骨方面,也谓成就匪然。不知是哪位祖先觉的车非家之所以屈居于吕家,就是因为车非家不尚武,所以代代娶嫡妻前都要摸骨聘妻。这努力的确成就斐然,輫家子嗣的骨越来越好,到了自己,头一个有了可练魂力的骨。记得当自已得了串家温阳魂谱时,父皇轻笑,“就差一个盛世传承,吕家有的车非家就都有了,待輫家赢得盛世那日,谁还记得曾经的耻辱!尧儿,努力了!”
輫子尧现在彻底相信,母后真心爱着父皇,但父皇对母后……不如说目的明确。母亲如此家世,父皇还要娶她为嫡后,除了她武者的骨,还因为她姓倪,没有一样与情义有关,也没有一样与倪姓人的帮扶之职有关。为了人丁兴旺,他要母后的姓氏保护皇弟不夭,改变嫡系单传的命运。没想到倪姓的所有天恩都不是为利己而用的,所以母亲彻底看轻了他。
輫子尧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在掌中摩梭着。车非家的历史和对东鸿煊的禁忌用这种方式被輫子尧知晓,而车非家的锦障术却是用一种完全被轻视的方式传给了他,就是这张羊皮纸。
七岁那年,在去串家一隅继续改变輫家命运之前,父皇将这东西和一个布袋丢给了自己,像是扔掉一个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鸡肋,“对,这个,你若有兴趣就看看。”
那张布帛的确是在輫子尧无聊时看明白的,也知道了父皇如此态度的原因:这传说中的奇术不奇了!
车非家退出东鸿煊之后,锦障术大打折扣,锦障完全呈现不出灵动奇绝来,也无与玄阵术可匹敌的驭敌之效。传到自已手中的除了锦障法,只有那一小袋障粉,倒是还有些掩人耳目的奇效。只是这障粉清香无二,也不知出处和炮制之法,也是用一两少一两了。
很久之后,这障粉倒是让輫子尧重新思量过一次輫家历史。就是要强娶串瓷玥那时,要不动声色的骗过玄衣,让贝灵进入井水居。那是他第一次取用这障粉。在尝试粉雾功效时,水雾被吹到了摊开的羊皮纸上,那内容突然大变,成了一张织绵面的微缩沙盘。细看下来,整个沙盘有七峰四水,层峦叠障间有千岩竞秀,引人寻幽探胜。輫子尧知道这是哪里的沙盘,于是在离开盛元时,将这个带在了身上。
輫子尧收好羊皮纸,站直了身子,突然想起了老师的话,“所有的错误都有代价,那代价会自父及子,沿着血脉传递。所以,血脉带着的不仅仅是祝福,还有咒诅。错了的无法挽回,但至少可以勇于承担,学着弥补。”
串家还吕家的,瓷玥早就开始了;輫家还车非家的,自己还等什么呢?至少可以涂抹串可择这一代的咒诅,让他有个选择。輫子尧觉得,可择这名字不错,若是能姓輫就更完美了。輫子尧好笑自己这无聊的想法,两家人四个姓氏了,姓什么又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