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瓷玥慢慢走回到灵宫外的斐木椅上,在同样的场景中继续看父亲的灵宫遗赠。与外面夏荷秋菊带来的平静详和截然相反,这三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串牧启手指一挥,收玄断线,麦离失了支撑,再次坐在草地上。串牧启将倪即青安置在木椅上。串瓷玥手一动,抚摸着木椅,想体会母亲的温度。
串牧启回到到麦离身边,居高临下地看向她。串瓷玥从来没想到一向宽厚的父亲也会有如此鄙夷的神色。
串牧启语气冷漠,“没什么好说的。你该庆幸你今日还未大成。以前我想不明白你如何能从落池中取回含心刀,所以尽管种种迹象指向你背了誓,我仍顾虑着那一丝冤枉你的可能。你走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麦离疯狂摇头,似乎用完了最后的气力,却问了个完全不搭的问题,“你还是对我无意?为什么?”
串牧启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句话,倒是倪即青叹了口气。
麦离喊了起来,“我有今日都是因为你,你曾对我笑过,却为何再不肯多看我一眼!”
串牧启震动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麦离你天资过人,想要的从没失去过,所以不能容忍一点儿缺失。而我不幸成了你那一点儿缺失。你为了我这一点儿缺失,将自己毁的千创百孔,你可怜又可恨。”
麦离喊道:“我已经付出了这样的代价,若是索要的这一点儿缺失都得不到,该怎么活着!”
串牧启终于失去了耐心,“不要再拿我当借口,你爱的只是你的良好感觉。我今日不杀你已经是开恩,你走吧!”
麦离支着身子爬了起来,看起来恢复了几分好颜色,但串瓷玥却看到她的一双妙目却在父亲手中的含心刀上停留了好长时间。
串牧启走回到倪即青身边,与她一起看着麦离的窈窕身姿消失在云雾之中。倪即青不说话,却只是专注地盯着麦离消失的地方,片刻后她才收回目光。
串牧启一直在看她,这会才出声,“她如何来的?”
倪即青的声音担忧,“同我们一样,取道东鸿煊。但她不是倪姓人,也不是吕家血脉,居然能身怀含心找到这儿,你怎么看?”
串牧启久未说话,再开口时,声音暗哑,“说明这短短二十年,生煞已经强了太多!还寻得了入灵宫之法,若是生灵再不得解,只怕……天下危亦。”
“那我们此番算是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在仔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串牧启皱眉道:“灵钥已入,终究还是放了一宫正气,但生灵……未动。”
倪即青接口,“灵心钥被毁。”
两人坐着发了会呆,串牧启笑了笑,但笑不达眼底,“眼下倒是没了事做,我们……回去吧,你怀着我的小宝贝呢。”
倪即青面色复杂,不知是喜是悲,由着串牧启扶起自己,两人往麦离离开的地方走去。云雾从生之处,开始有绿植若隐若现,露出几级白色台阶。倪即青刚走了一步,突然捂着腹部惨叫了一声。
串牧启脸白了,正要带着她投袂而起,倪即青却急忙制止,“不……,停下,往回退。”
串牧启依言而行,当他们完全退出云雾,倪即青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两人面面相觑。倪即青试探着往前走了半步,果然……,串牧启见状,快速拉着她退回到木椅前,担心的看着倪即青若有所思的模样。终于,他顺着倪即青的眼光看向了她微凸的腹部。
看起来倪即青比刚才还不安,但她却强自镇静道:“约是……动了胎气,灵宫伤灵宫养,我得留下了。”
串牧启眸中一片暗沉,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无措。
串瓷玥将这部分想了好几遍,她总觉得,父母亲这会虽然没说几句话,但他们似乎有了什么重要猜想,只是不知出于什么,他们不愿说出来。
看着灵宫上空不落的太阳往西而去,开始掩藏光芒。又有圆月临空,洒了一地柔和白光。串牧启开口了。
“我们……要重新打算了。”
倪即青似乎在压抑着,“你……先回,这个时候祈儿该回内宅了,那封信不能让他看到了。”
串牧启站了起来,面沉如水,“我会想出办法来,你且等我。”
……
记忆定格,头脑中有无形的手向后翻动,白色雾气来了又消失,转眼间,倪即青的肚子已经大了许多。这是另一段遗赠。
串牧启与倪即青比肩而立。一起望着手心中的四件灵心钥碎块,串牧启道:“它是被毁了,但也是给了新机会。生灵该是不会给寻求它的人绝路。”
串牧启说完,快得如闪电一般,手中两块碎块向前方雾气出去,一块向左,一块向右,消失了。另两块碎块向后方院子的左右两角而去。看不到那两块消失的如何了,但能看到这两块灵泪在串牧启的魂力下,释放出大量玄灵之气,笼罩四野,几乎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倪即青盯着前方,与其说在看什么,倒不如说在想什么,想的刻骨铭心。玄灵之气在倪即青的犀音之下不再四散,带着一个母亲才能发出的爱与思念的味道往白雾深处而去。
串牧启握住倪即青的手,一起看向前方,眸中尽是深深的盼望。似乎过了很久,白雾深处隐隐有了变化,最明显的是那红斑一点,在那儿大幅晃动。
父亲看着那处,无奈摇头却语气宠溺,“一个男孩子,那么喜欢玉兰做什么。”父亲又看向面露喜色的母亲,专注在她隆起的腹部,“灵心生玄,玄犀感灵,再没有比这个妙,它给了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时间。”
倪即青看着熟悉的内宅在眼前渐渐放大,看着对面捧着红玉盆,瞪大眼睛的儿子,脸上却没有欣喜之色。她只是问了一句,“若没有……我,这灵宫内宅可否成形?”
串牧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握紧了倪即青的手。倪即青的脸色更加黯淡了。但看到跑向自己的儿子,倪即青还是勉强笑了。
她深吸了口气,一边伸手制止串瓷祈过来,一边对串牧启道:“那刀呢?”
串牧启道:“落池。”
倪即青的声音有些尖利,“可那女人已经取出过一回了。”
“落池是最好的选择!至于麦离,你没看出来么?含心离身那一刻,已经彻底弃绝她了。她若还是执迷不悟,我不杀她,她也难逃一死!她若真要再取,只会死的更快。”
倪即青没有吭气。似乎并不满意这安排,但也只能屈从于无可奈何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