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在后方如雷响起,“反?你輫复所作所为对得起你的誓言吗?对得起拥你为君的串家吗?你挖坑摔了自己倒来指责别人?”
此言一出,子车召开和花珞都抬起了脖子,松了口气。闻人家主一家戎装,自宫门而出,后面几人押着的正是段宏。
“你……”輫复突然失了声。
“别的老夫都忍了,你愿打有人愿挨,可国难当头,你居然为了一已私利,将国卖了!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了盛元出生入死,而你却为了要得到凌驾于世家之上的大权,听风元潞的,要杀了你的亲生儿子。这让保家卫国马戈裹尸的将士情何以堪,你问问这上上下下的将士,他们能不能答应!?”
闻人家主掷地有声,怀瑜皇城的空场上人头攒动,却静地吓人。
輫复一眼都不看輫子尧和他身前的吴皇后,他的嘴张了又张,终于挣扎道:“朕才是一国之君,朕做什么都是为了盛元!”
闻人家主嗤笑了一声,“为了盛元,你是为了你自己!你忘记了你是如何坐上这个位子的?当年的盛元境内六大家齐议,推的是串禹光。要不是串禹光一再强调他有未竟之事要做,推你輫家,并一再保证会佐你輫家,为国尽力,你能上这个位?你别忘了你曾发誓将以国为本,以民为心,不留余地,但现在你做了什么?”
輫复恼羞成怒,“又是串禹光!他串禹光若是尽心佐我輫家,为何不将传承拿出来,而串牧启又为何拦阻我去见麦离,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輫复气急败坏,终于将实话说了出来。
闻人家主神色凝重,“若说有谁知道串家,那只有我闻人家了!你却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还怨天尤人的觉的天下都对不起你。串家嫡出一门为了尽职,代代心血耗尽而亡,已经到了绝门之境,你贪婪到这个程度如何看得到。罢了,牧启对你都不再有话,我又何必再言。闻人家听令,闻人家宣布罢黜輫复!”
輫复还未来得及说话,子车召开衔尾而上,“子车家听令,子车家宣布罢黜輫复!”
花珞虽然极想也宣布一下,但自己不是花家家主,悻悻站在一边,却听得身边一人道:“接我父亲消息,花家宣布罢黜輫复!”那是三弟花珧。花珞白了他一眼,花珧得意抿唇,却不看他。
四世家中只有段家都是文官。这子车家一倒戈,谢玉堂被杀,輫复是真没了胜算。即便不甘心,也知道大势以去。正想喝令自己麾下的护国军撤离,却听到闻人家主喝道:“护国军听着,輫子尧带领你们的同胞在落霞杀敌,你们被指挥着在这儿为了輫复的私利欲要杀其子,出卖盛元。今日给你们个选择,无论你选了谁,老夫保你今日不死。”
輫复大怒,“为兵听将令,你们知道谁才是你们的将。”
輫复身后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开始无人动,终于有一人抬脚往酉宗那儿去。輫复急了,抓起身边利刃就往那人身上飞去。闻人家主眼皮都不抬,身后窜出两人,一人击落了利刃,一人将那人送到酉宗那里。酉宗点头,那人欢喜站到了他身后。这一下子,輫复身后乱了起来,輫复再也无法阻拦士兵潮水般的往那边涌,自己也被撞的东倒西歪。
待场上平定下来,輫复之边只有几个心腹了,文宝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輫复身边,一身维护之意。
闻人家主看着狼狈的輫复,眯了眯眼,“自做孽不可活!”
闻人家主转头欲同輫子尧说话,却发现血流成河之处,那一直抱着吴皇后的太子却不见了。
闻人家主叹了口气,对闻人信和子车召开道,“现在风元潞未得逞,盛元更在危险之中。你们将段家的私军收编打散,速速赶去战场,与花将军一起,势必将敌军挡在盛元腹地之外。”
闻人家主又转头对花珞两人道:“你们的父亲在守边,你们兄弟二人就同护国军先将玉惠守平稳了。”
几人抱拳领命,怀瑜前场的调派声此起彼伏,段宏被押走,尸体被安置,慢慢变的井然有序起来,却没有一人再看輫复。
……
此时的輫子尧正静静坐在雅馥院的小院里,前面是吴皇后的尸身。身后的房门大门,里面黑洞洞的。酉宗赶到,见状吩咐人将吴皇后敛了,停棺在院中。又将雅馥院生了火,点了高烛,暖光照着,却一室冷清。
闻人家主不未等通传,自己打听着就到了雅馥院。先对着棺木行了大礼,然后走到輫子尧面前,与他坐在一起,“你母后是个好人,老夫很敬重她。今日她为你而死,只是希望你能换个活法,活的更好。记得你师傅有次谈起你,说你心胸才华都有,只是格局窄了些。”
说到串牧启,輫子尧终于动了一下,抬眼看他。
闻人家主叹口气道:“当时老夫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这话不错。你学了你师傅的才德,却择了你父亲的格局,真真别扭的很。不过想到牧启也说过格局不是学出来的,倒也无法责怪你了。”
“闻人伯伯很了解我老师?”
闻人家主点了点头,“比你,比你父亲,甚至比瓷玥知道的都多。那是个心怀天下的人。当年你执意要娶惜儿,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她,但我也知道我闻人家有你极想要的东西。瞒得了别人,但相信太子你清楚的很,我闻人家有大笔的银钱流动,其实比谢家和段家都富有。”
輫子尧没有表情的点头。
闻人家主道:“我闻人家袓上有誓,闻人家七代都要作串家嫡系的银库,信儿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下马河串家覆灭,无人接家主一位,借鉴又丢失,我正踌躇此事,你来向惜儿提亲了。想到牧启待你若亲子,闻人家的银库又是你想要的,难道这是天意吗?若是这样也是闻人家履约了,更何况惜儿愿意,我也愿意女儿幸福。结果我错了,人各有命,该是谁的就是谁,将人意看做天意的结果是让我们都受了罚。”
輫子尧有些话听不明白,只是好奇闻人家为什么要做串家的银库,但也知道这该是闻人家的绝秘,能说到这程度已经是极限,所以忍住没有再问。
但闻人家主却主动道:“我以前不知道为何要给串家做银库,只道是祖先受了串家大恩。但这些年看着好友身亡,串家败落,现在又看着瓷玥的全门之宣,我才知道串家的格局是什么,串家对付的是什么,而我闻人家居然在这样的格局上有份!这何其荣耀。而……瓷玥那孩子同她父亲牧启一样,真是做到了宁可让天下付了她,也不付天下,老夫都有愧于她。闻人家、子车家和你輫家都对不起她。尤其是你那道圣旨……,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