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雅馥院静的像个坟墓。
串瓷玥呆呆地看着自己红肿的手,突然泪就落了下来。她喃喃道:“哥哥,姐姐,我该怎么办?”
耳中似乎有铃兰玉兰共舞的碎音,低柔温和,似乎一双安慰的手轻抚着自己的心,串瓷玥的泪却更止不住了。起初串瓷玥以为自己是为了这个还未证实的可能哭泣,但当她止了泪时,在一室寂寥中,却感觉到心如绞痛。
他这样甩袖离去,将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和他的温度都甩散了,原先的存在就好似南柯一梦,优昙一现,这让自己恐慌,让自己心痛。他走了,但自己眼前却都是他的面庞。他为福城肆忧心的脸,他对百姓福则国福向往的脸,他闻听世家欺民时厌恶的脸,还有他对自己含笑的脸。串瓷玥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记着这么多的他!一阵比发现玉兰木剑更大的恐慌袭来,串瓷玥惊住了。
不……,决不可以……!自己与他只是三年的夫妻,他只是需要一个妻子,自己只是需要灵心坠。他爱的是闻人惜,自己要的是活下去。什么时候自己变的如此贪婪了?贪恋他的温柔,贪恋他的心!若他真有了心,而自己又赢不了风元潞,再让他承受一次生离死别?!更何况,若那桃木剑之理真如自己所想,他的所作所为对自己与哥哥还有惜儿姐姐何其残忍!
残忍?串瓷玥突然一凛,突然燃起的愤怒一下子就被浇灭了。这些事实于他就不惨忍吗?无论輫子尧对串瓷祈和闻人惜做了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若今日他知道闻人惜十之八九爱的是串瓷祈,他们之间还有婚约,……他会怎样?屈辱变成了悔恨?还是屈辱加上悔恨?他们亲如兄弟!
串瓷玥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软榻上。长袖擦疼了手上的红肿,串瓷玥没有管它,也许自己该疼一疼才能清醒。
第二天一亮,串瓷玥回到串府,将两把桃木剑细细包了,同哥哥的手札一起放在了黑木匣中。在关上黑木匣的时候,串瓷玥警告自己将心也关在里面锁好了,这样就能无波无痕过完这三年了。
禾焰回来了,却给串瓷玥浇了盆凉水。闻人惜根本未出现在竹城,更未去过串家一隅。所以这伶心环是如何回到五行灵盒中的还是个迷,伶心佩就更没有线索了。串瓷玥很失望,她相信伶心佩的下落必定与伶心环的出现有关,只是当事人都不在了,怎么能弄清楚呢?禾焰告诉她先不要急,已经查到闻人惜大婚前的贴身丫头有五个,大丫头就是在煊学的佩环。闻人惜出事时,有两个死在混乱中,有两个回府了,佩环却不见了。回府的那两个丫头已经查过,没有到屋里伺候,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现在得找到佩环。佩环只要在盛元境内,早晚能将她翻出来。
与伺慈三人吃过饭,禾焰又指示伺慈给串瓷玥针灸,说了麦离之事的最新消息。“听说这麦离麦欢姐弟其实是出自医学世家,麦离入煊学却入主艺门,而麦欢是位很有名的大夫。他在二十五年前开始研究魂医术,这个时间正是麦离名声大震的时候,也是与那些人中龙凤多有接触的时候。有消息说麦欢在风启,我已经让风启的人注意了,若是能找到麦欢,兴许离答案能再进一步。”两人又说了会闲话,串瓷玥觉得自己已经收拾好心情了。
串瓷玥再见到輫子尧已经是第四日的下午了,串瓷玥正在给孟浔堇画一张图。輫子尧进来倚在门上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清咳了一下。串瓷玥抬头,起身笑了一下,“太子……来了。”
輫子尧慢慢走到她面前,有些犹豫地开口,“瓷玥,……。”
串瓷玥垂眸抢先道:“是臣妾越矩了,请太子赎罪,臣妾以后不会了。”
輫子尧看着她,感觉似乎有什么变了,却又说不出来,在这微妙的改变下,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这一页就这样轻轻地翻了过去,但那夜的气压却没有消失,只是紧紧裹在两人心头,举手投足间无意宣泄的感受无形中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輫子尧渐渐变的焦燥易怒,串瓷玥则更小心的对待他。一切像是正常,一切却又不那么正常。
转眼天气转凉,秋天来了。不同于輫子尧的焦躁,这两个月串瓷玥自忖心该是锁着好好的,所以这太子妃一职表现不错,而且两人相敬如宾,相安无事,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一个问题浮出水面时串瓷玥却不那么肯定了:大子大婚已满半年,其他两院可以入正院伺候了。
这个下午,北风带来些凉意,但串瓷玥握着携秀居和玲珑阁的两块牌子,直握的手心沁出了汗,濡湿了上面的字。那字是自己写的,但这一笔一划的像是在用刀刻在自己心上一般,刻的血流如注,满目疮痍。串瓷玥仲征半晌,终于放下两块牌子,让人将托盘送到正院。
做完了这个,串瓷玥坐着看向窗外树影,直到暮霭沉沉,什么都看不到了。串瓷玥给自己打气,觉的不能这样下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同以往一样。于是跑到小厨房,磨磨蹭蹭的给自己做了个小汤锅,往里随便扔了些肉菜煮着。
看到门后掩着的酒坛子,想起这是上次輫子尧喝剩下扔到那儿的。于是取过来给自己倒了一碗,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一股热辣直从喉咙直冲入肚腹。这会儿串瓷玥忘了禾焰不准自己喝烈酒的事,只觉的烧的心中有了感觉,比其它的感觉强烈多了。于是串瓷玥边捞边吃边喝,模糊地想着,“不知是那个院先中彩,听说府中下人们有拿这个做赌注的,自己应该参与下,至少不这么冷清。”
串瓷玥在小厨房呆到月上三杆,终于觉的头重脚轻,感觉自己有仙人奔月之姿。尽管发晕,但却没有睡意,而这院似乎被世界遗忘了,静的似乎只有自己这一只活物。
烈酒在串瓷玥的身上燃烧着,串瓷玥突然感觉到下腹旧伤之处似乎贪婪地动了动,于是身上的烈火突地被吸了过去,一股只有见了言无惧才有的寒凉之气陡然大升。与此同时,头脑中似乎有个初雪般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唤道:“玥儿……来吧!”
串瓷玥一下子醒了,随着这那寒凉之气,隐在骨头里的惊恐全体惊醒了,那是风元潞的声音!
禾焰!这是出现在串瓷玥脑袋里出现的第一个名字,于是本能抬脚往外跑。外面已经蒙蒙亮,她刚转出小厨房,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往这边来,輫子尧!
輫子尧看到她的样子,下意识地皱眉,刚问道:“你这是……,”话未说完却看清了她的神情,一惊,上前抱住她,“你怎么了?”
此刻的串瓷玥重新感觉到这熟悉温暖的气息,突然间所有的防线都崩溃了,紧紧地回抱住輫子尧。輫子尧能感觉到她在颤抖,浑身冰凉,大惊之下正要唤酉岐,串瓷玥却一把掩了他的口。
电光火石间串瓷玥最后的意识是:“罢了,放纵自己的心又如何,左右没有几日了!”
日上三杆,輫子尧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描画着身边女子的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睡的很熟,睡着的样子安静乖巧,两弯羽毛般的睫毛向下弯垂着,在白瓷般的肌肤上投上两抹阴影。串瓷玥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那寒凉什么时间褪去的,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和煦如春。
輫子尧无声息的出了院门,往书房而去,望着前方边走边对一旁的酉宗道:“昨日她都做了什么?”但酉宗所知道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輫子尧摇头,一夜无眠却丝毫没有睡意,只是望着院口怒放的秋菊发呆。
昨日自己抚政司忙了大半夜,今日刚回来就想去看看她,尽管知道也许她还在睡,但还是想去看看才踏实。卧房中不见有些慌神,察觉到西侧有她的气息才放了心。但她……怎么了?輫子尧进了书房,突地想起她昨夜的那份寒凉之气,刚想唤酉岐,却发现桌上有个托盘,这是……?輫子尧眸光微动,伸手抓起了盘中物。
日上三杆,串瓷玥醒过来后,立即起身回了串府。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将手伸向了禾焰。禾焰一惊,边查脉边道:“怎么?”
“……听到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