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梧醒来时,扭头看了一眼窗户,灰蒙蒙的,他以为时辰尚早,不知何时,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时,发现窗外还是灰蒙一片,才觉出不对劲,腾地坐了起来,许是动作太急,头有点晕。
缓了一会,慢慢下床走到桌边喝了口水,神思才清明一点。
他甩甩头,抬手搓了把脸,推开门走了出去,翠妞在院子里择菜,田嫂在洗衣服,田旺不在,同样,也没看到洛群玉。
卫青梧问了声好,翠妞低下头去继续择菜,没有回应,田嫂立马站了起来,满面笑容地问:“醒了?饿不饿?灶上有饭,我给你收拾去。”
卫青梧叫住田嫂,问她:“谢谢你啊田嫂,我不饿,不着急,我妹子呢?怎么没看见她?”
卫青梧看了看天,知道已经时辰不早,不过阴天,所以屋里屋外看起来都挺暗。
田嫂顿了顿,随即说道:“你妹子啊,大清早起来就走了,说是有急事,得先走,来不及跟你细说。”
卫青梧诧异得很,洛群玉来这里能有什么急事?她最大的事不就是找到风菊吗?
他回身跑到里屋去看,果然不见人影,再去马厩里,她的马匹也不见踪影。
卫青梧察觉不对劲,语气变得焦急:“那她没说要去哪儿吗?走了多久了?”
“没说,就说得赶紧去一个地方,有特别重要的急事,走了约莫着得有一个多时辰了吧。”
卫青梧垂下眼帘,一边快速思索着洛群玉这番行为的原因,一边陷在震惊中难以自拔,无意识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一个人走呢?”
难道她是抛下自己独自进村?
他一个学医的都不敢贸然进去,凭她对医术毫无建树的人能进得去吗?还是说她不信任自己?以为瑶山根本没有什么药阵,所以自己出发?
想到头炸,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田嫂手里轻轻搓着还湿着的手指头,时不时瞧他一眼,见卫青梧仍旧一脸不信的样子,便说:“许是她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急事吧!你也别太着急了,慢慢想想,或者先去你俩之前要去的地方等着她,说不定没一会儿她就过去跟你碰面了。”
卫青梧待着没动,田嫂等了片刻,又劝道:“不如你先吃饭?”
话刚说完,卫青梧忽地抬头看她,锐利的眼神刀片一样飞来,田嫂被他眼神削得心里发慌,声音带了一丝颤抖:“要是不饿的话,不吃也行。”
大概听到母亲话音的惧怕,翠妞也怯怯地站起来,双手捏着野菜梗,小步挪了两下,靠近田嫂。
卫青梧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田大哥呢?”
“他去地里干活了,这些天总下雨,地里杂草长得太疯,得赶紧锄了,不然收成不好。”田嫂降低了声音回答道。
家里唯一的男丁不在,母女俩一脸的胆小害怕,卫青梧觉得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看起来像是他一个大男人要趁男主人不在,欺负孤单的娘俩。
想到做到,卫青梧迅速告辞,回屋拿着自己的东西,到了后院牵出马,看了一眼昨天栓洛群玉马的木桩后,转身走出来,再次道了声谢,上马离开。
一口气奔出了三四里地后,收缰停马,利落地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路旁,又折身回来仔细观察一番,确定没有人跟踪他后,这才将马牵到旁边的树后,这匹马跟了他好几年,虽比不得神驹宝马,但也算是通点人性。
卫青梧摸了他几下,又喂了一把花生,小声说着:“马儿,你先自己待着,若是着急了就自己找路回城,爷我有事要办,不能带你,你自己要乖。”
马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样,蹭了蹭头,卫青梧又摸摸马的头,提起一口气,往来时的路大步奔了回去。
是田嫂几次劝他吃饭,让卫青梧想起来昨夜洛群玉的那句话,她担心田嫂会在饭菜里下毒,卫青梧迅速搭脉查探一遍,虽然自己气息稳固,好像只是喝多酒后的宿醉头疼,但他清楚自己的身体,昨夜并未多喝,一整夜他睡得也太熟了,而且隐隐的头疼,让他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劲,脉象又显示,自己身体状态确实不佳。
看来,他确实中了什么药,至于如何中的,目前不得而知。
确定自己中了药,洛群玉的去向就基本跑不了,跟田旺夫妇绝对扯不开关系。
卫青梧心急如焚,洛群玉一个正当花季的漂亮姑娘,忽然间失踪,会遇到什么样的意外,真的无法预估,危险性显然比他要高得多。
只是,对方究竟为何只相中洛群玉,却对他网开一面呢?
若是田旺想要对他不利,完全可以趁着他熟睡未醒时动手。
想了许多也没有个眉目,卫青梧按下焦急,耐心在田旺家外等着。
果然,没多久,田旺就从外面回来了,田嫂迎了上去,满面焦急地问:“怎么样?能成吗?”
翠妞也站了起来,双手紧张得绞个不停,眼里盈盈有泪。
田旺眼圈也红了,搂着妻女叹道:“成了!”
田嫂忍不住哭出声:“苍天有眼,翠妞得救!”
卫青梧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些话跟洛群玉有关,他翻身进门,将刚才从马鞍下抽出的藏着的软剑,田旺一家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剑已经架在田旺的脖颈处。
田嫂和翠妞惊叫连连,卫青梧不出声,将剑往前多送了半分,紧贴着田旺的皮肤,眼看就要割下去,田嫂和翠妞已经吓得哭了起来,田旺自己也抖得厉害。
“我只问一遍,跟我一同来的女子到底在哪?你们可以不说,但若她出了什么事,我的剑可不没长眼睛,少不得,让他给我妹子陪葬好了!”卫青梧出言恐吓。
他看得出来田嫂和翠妞就是那种普通山野妇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什么胆量,家里一切都要仰仗田旺,相对男人来说,更容易被镇住,所以拿出跑江湖的语气来,充当一回江洋大盗。
“你莫要唬人了,当我们没见过恶人?翠妞,扶住你娘,婆娘撑住了,你莫被他吓到,别怕!我没事!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田旺还硬着嘴死撑。
他这般反应倒是让卫青梧将心中的顾忌卸去,原本他还收着劲,怕自己猜错了误会了他们一家,现下听田旺的话,摆明洛群玉就是被他们暗算,而他也没有放人的打算。
卫青梧低头看了一眼田旺攥成拳头的手,颤抖得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昨日那女子根本不是我什么妹子,她是我的相好,我拐了她离了家,我们二人早就发誓,生死与共,我宝贝她得很,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哪怕受一点委屈,我才不在乎什么王法,说不得杀几个人,屠几户人家,也都是眨眼间的事。你们若不怕,可以先从他开始。”
说着,剑又刺了半分,血丝慢慢渗出,田旺的身体抖如筛糠,几次想要开口说话,未能成言,田嫂已经站不稳,需要翠妞扶着才行,而翠妞小脸煞白,如同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