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莲梳好辛居弄乱的发式,对着铜镜笑道:“公主越发漂亮了。”
“少来。”辛居起身,系好衣衫上的细带,姿女画在不远处摆着,她的神色微动,收了收表情。
整日都呆在这个院子也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出去。
“沉莲,我疯癫这五年,整个商殊,有几人识得我的脸?”她站在院中央,道。
沉莲眼珠转动,应声:“公主入商殊当日疯癫,就连皇上,应也不认得。”
不认得,那何人能将她逼疯,总有人认得,画像也好,见过也罢!
“沉莲,我记着你绣工出众,你去我柜里取块淡色纱布,绣……太阳花。”辛居抚上自己的半边脸,眼神坚定,“我要遮住这里。”
太阳花花语:神秘,沉默。
辛居将姿女画摆在院中,她两手上举,学着她的模样旋转身姿,这副身躯从小习舞,她能想到的动作都可以做出。
不知不觉,眸里也带着姿女画的模样,眉目传情,灵动万分。
整个过程毫无瑕疵,柔肢纤腰,动作连贯,伴随着时间流逝,一旁的沉莲也绣好了花。
她兴奋将其递给她,她看了眼对着铜镜将其戴上,银线勾住耳后,眼下是条条珠帘,淡黄色的太阳花活灵活现,刚好可遮住她的下颌。
辛居莞尔一笑,突然心生一计:“我从母国带来的嫁妆有不少值钱东西,你想办法拿到宫外典当,卖了也行,换些银子。”
“这……”沉莲蹙眉犹豫,最后还是应声。
晃眼间夜幕降临,二人坐在院中看天色,弯月高挂,月光洒进这间被包裹的院子,总觉着闷得慌。
“沉莲,昨夜我们去的池边位置偏僻,今夜我们再去如何?”辛居闻着晚风,这个院子像枷锁般困着她,她忍不住想要逃离。
“好,公主稍等,我这就去拿灯盏。”沉莲起身,小跑进屋拿出灯盏。
二人相视一笑,辛居在前沉莲在后,沉莲折身关好院子的门,追了上去。
一样的小路一样的风景,灯盏在这一瞬间格外灿烂,二人踩着脚下的石砖,漫步在路上。
快到池边,辛居拿过灯盏,这是一片竹林,有一条石路可上山,她好奇将灯举高了些,她侧颜问道:“这座山是做什么的?”
“沉莲不知。”她摇头应声。
想着这里离院子不远,地处偏僻应也无人,反正她整日待在院子里,就算她们一夜不归,也没人发现。
“沉莲,来,我们上山。”辛居提裙脚步微移便被沉莲拉住。
“公主,这黑灯瞎火的,万一里面有蛇该如何?”沉莲炯炯有神的大眼写着不愿意,可始终耐不过辛居跟她进山。
这片竹山是翠竹,她未见过这种细而嫩的竹,也叫不出名。
辛居拉着沉莲顺着小路往上走,边走边道:“我们在这儿等日出。”
“早晨太阳新出,万物复苏,橘色的一片天可好看了。”辛居仔细瞧着路,越走越高。
不知不觉爬了已有半山腰,隐隐约约透过竹林,她们仿佛见到有一口井,井旁边是一处亭子,二人正好歇歇脚。
“沉莲,来。”辛居挽过她的手,二人有说有笑朝亭子走去。
辛居将灯盏放置在石凳上,沉莲则一脸疲惫,轻轻捶着腿。
“公主,我走不动了。”沉莲坐在石凳上便不想起来,她倚在石柱上,两眼微闭。
辛居浅笑,这儿点路算什么,以前从家里去种地,一日来来回回都不知走多少趟。
想到曾经她脸色微变,瞧着旁边的井,道:“我去看看这井可否能打水。”
辛居起身,借着月光缓步至井边,话说这口井修得还不错,应是被人打理过,很干净。
辛居走近两步,才看清这里没有打水工具,她倾身而去,猛然臂上一紧,她被迫被某种力量带着旋转一圈,待她回神,才觉背后站了一个人,他高她半个脑袋,短匕正对着自己的颈部。
那个人呼着热气,胸膛一起一伏,辛居不敢动惊吓十分,声音不自觉打颤,道:“这位公子,我……我只是路过,我并无恶意。”
他始终不肯放手,低声磁性在耳边响起,字正腔圆:“息媛山是禁山,说,你为何而来?”
“公主。”
沉莲从亭上追下来,见着辛居被挟持她走几步不敢靠近,她看不清他的模样,语气带着紧迫,道:“你,你快放了我们公主,不然,不然……”
她环顾四周未见什么可搏斗的凶器,她捡起一根竹条指着她,道:“你可知你现在挟持的人是当今皇后辛居娘娘,你可得小心……小心皇上要你的脑袋。”
“沉莲。”
辛居细声,她未想沉莲竟然会拿身份压人,可商殊谁不知皇后疯癫空有虚名并无实权,她神色一定,道:“竟然此处是禁地,公子为何会在这儿?”
“你是皇后?”他暗自收了点匕首,将她脑袋后推,稍微看了眼她的相貌,“太阳花挺别致。”
“皇后已疯,你竟敢冒名顶替皇后,你可知该当何罪?”他的声音很低,热气顺着辛居耳后蔓延,她缩了缩脑袋。
他松手放开她,将短匕收起,沉莲见状赶过去看她的颈脖,辛居摇头,他没伤着自己。
这么晚这么偏僻的地界竟然有人,她看了眼沉莲,轻声道:“公子,我的丫头有口无心,她方才说的话公子不必当真,打扰了。”
他站在她不远处,同他说话才看清他的容貌,透过月色,见他墨发倾泻而下,以一根木簪束发,轮廓分明五官立体,以一身深蓝色素衣,腰间佩戴一枚玉佩。
玉树临风面冠如玉大概就是形容他的,她收回目光,微微点头,拉过沉莲欲离去。
“站住。”
他缓步靠近她们,辛居默默拉着她后退与他保持距离,他的黑影慢慢压过她二人身影,不觉沉莲瞳孔放大。
辛居自觉她手中一紧,道:“公子尽可放心,今夜之事你知我知,我的丫头自然也是不会说出去的。”
“息媛山是禁山,我是守这里的侍卫,皇后别害怕,方才之事皆是误会。”他的眼睛很亮,嘴角也带着浅浅笑意。
“侍卫?”辛居放松了警惕,虽然他这身衣物并不像侍卫。
居然会有人来守一座山,也还好他只是一个侍卫,若是有身份的人她便遭殃了。
“守山孤寂,皇后竟巧来此处,不如在此多留些时辰,这座山的清晨,很美。”他的声音放轻了很多,带了些温度,比较柔情。
辛居垂首不敢看他,在皇宫,以她后宫女子的身份,同侍卫说话应是会被定为不贞,她还不能让皇上对她有此定义。
“不必了。”
辛居看向沉莲,她折身回小亭取回灯盏,确定没留下什么东西后,二人慌忙而逃。
二人一口气跑回院子,辛居关上门喘着粗气,她回忆起跟他交流的全过程,他会如何想自己的身份?
沉莲也愣在那里不敢出声,她的眼眸定住,辛居看着她,道:“为何你要挑明身份,你可知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你我就完了。”
“公主,是沉莲的错。”她扑通一声跪下,垂首,脸埋的很低,声音也很轻。
“你起来吧!”事已发生纠错无意义,她心里暗自忐忑,明日会发生何事,她有些说不准了。
今夜,注定是心惊胆战,无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