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胤晟脸色沉肃,命人抱走了欣荣居的卷宗,便奉旨进宫陈述案情。
他前脚才走,后脚欣荣居就多了许多侍卫。
阿荷担忧地牵着我的衣角,问:“王妃,他们是……”
我轻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是成王府的亲卫,别害怕。你帮我去备辆马车。”
“王妃要去哪?”
“清风庵。外公给我留了一个人,是时候去看看了。”
“是。”
我乘马车出城。
数十日未出府,较之之前,街上清净许多,再没有了沿街喊冤的常青灾民。
马车突然一停。
“王妃小心!”阿荷扶住我,转头问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道:“王妃,前面是安王府的马车,他们赶得急,险些撞上,王妃没事吧?”
我道:“我没事,将路让开,让他们先过去。”
“王妃?”阿荷疑惑地看过来。
我轻轻摇首,道:“争这些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着急,我们行个方便又如何?”
“是。”
马车靠在路旁等他们过去,隔着车帘,突然传来江舒颜的声音:“车里的可是姐姐?”
我开车帘,见马车中江舒颜与胤俅并排而坐,我微微颔首,“见过安王殿下,安王妃。”
江舒颜瞬间红了双目,泪眼盈盈:“姐姐无事就好,若是姐姐出了事,舒颜真是万死莫辞。”
我莞尔,道:“妹妹不必愧疚,当日情况紧急,妹妹想到那样一个法子脱身,机敏应变,确实是常人所不能及。”
“姐姐怨我?”
“不敢,安王殿下既然急着进宫见父皇,我也不便再耽误了。”我放下车帘,吩咐车夫,“走吧。”
马车缓缓行驶过长街,耳边是盛世喧嚣,却有一丝曲调格格不入,悲怨凄怆。
街边有一目翳老者,衣着褴褛,席地而坐,弹唱着三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清风庵外。
我下车,让阿荷在马车里等我,自己走入了桃林。
几片柔软的花瓣落在墓碑上,坟茔前,已经有人在等候,灰袍布衣,清素简朴。
我走过去,摆上带来的贡品。
“姑娘您来了。”她俯身行礼,毕恭毕敬。
我抬手扶她起来,见她容颜苍老,青丝染霜,唯有一双眼睛清透明亮,与枯槁的样貌十分不相称。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也细嫩娇柔,似是双十年华少女。
我低头,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道:“你不是阿傩。”
她神情惊慌,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沉沉唤了一声:“姑娘!”
我道:“你先起来,我有话问你。”
“是。”
她起身,手摸向颈边,竟撕下一层面皮。
我止住她的动作,道:“我不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模样。”
“姑娘?”她的声音恢复了少女的清灵悦耳。
我解释道:“外公和我提起过你,阿傩走后你就一直代替她在这里照顾师太。”
她低下头,道:“阿傩去世后,我就一直跟在师太身边。但师太为了不招惹麻烦,就一直让我当阿傩。”
“你可还有家人?”
“我家中贫寒,父母将我卖给一个富商做妾,那富商施虐成性,我不堪折磨,欲跳河寻死,是乐老家主救了我。后来阿傩去世,便让我来照顾师太。与家里已有数年不曾联系。”
我点点头,问:“你今年多大?”
“再过几过月,便二十了。”
“师太走的时候可对你说了什么?”
她摇头,“师太骤然长逝,许多事情都来不及交代。”
“你可曾想过,师太走得这样匆忙,实则是另有隐情。”
“姑娘可是知道什么?”
我转身,拂去墓上的落花,道:“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但凭姑娘吩咐。”
“进安王府,帮我盯紧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