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当时亲自叮嘱过他,要自己把拿回来的东西带过去,可傅明辰回去的时候,肖姝玥却并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反倒是又去了有惜园。
因为肖姝玥的叮嘱,傅明辰只好又提着那些东西换了方向。
紫芳从园中出来之后正好遇上了已经快要到有惜园的傅明辰,往前迎了一段打算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却被傅明辰伸手挡了一下没有给她,紫芳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自然地收回手笑了笑道:“夫人刚吩咐了我出来看看殿下回来没有,刚巧殿下就过来了。”
没几步路有惜园就到了,傅明辰进园子后还没有看见肖姝玥,就先隐隐听见了几个人谈话的声音。
有惜园其实只是一个花园,不过这个花园中只有朝颜、夕颜两种花,所以面积也大不了,自然也不是适合用来待客的地方,傅明辰听见这说话的声音,想到刚回来时停在府外的马车,以及肖姝玥特别叮嘱过的一定要他亲自把定的那些吃食拿过来……脑海中一下想起了温语澜那一句玩笑的‘桃花’……
几种情况串在一起,傅明辰立马停下了步子,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只将手中的东西递交给紫芳,说了句:“芳姨带过去吧,我先走了。”就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不过他也只走开了几步,还没能顺利离开这座园子,就被刚好看过来的肖姝玥给出声喊住了。
看了看紫芳手中的东西,肖姝玥像是完全忘记了这是自己让傅明辰拿过来的一样,面上惊喜表现的恰到好处:“邀几位夫人过来赏花儿,却忘了先交代你们的口味儿,我刚刚还在担心,府上平日习惯的那几种点心几位夫人会吃不惯呢。”
几位被肖姝玥以赏花名义邀过来的夫人笑着接了话道:“王爷和王妃都喜欢的,我们岂会吃不惯。”在和傅明辰互相见了礼之后也都没忘再夸赞一句,“有劳世子殿下费心了。”
以璟王府的地位,没有必要去讨好任何人,肖姝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这几人觉得,傅明辰的想法和她是一样的。
傅明辰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面上却不仅神色如常,还像肖姝玥一样自然地说:“我今日遇见了语澜姑娘和表妹,本要和她们一起用饭的,不过语澜姑娘说母妃应该在等着我,让我赶紧回来,这些糕点也是她们为母亲买的。”
那几位夫人听见这话,虽说是幅度很小,却也都转头与旁边的人相觑了一下,先不说对肖姝玥要她们今天过来赏花的目的,她们有什么样的想法,就单单傅明辰刚刚话中的那一个‘让’字,就足够让人吃惊了,谁都知道在雎阳,没有几个人能直接以这样的语气对傅明辰说话,而且在被说之后,还能让他没有任何不悦的情绪。
被傅明辰这么噎了一下,肖姝玥仗着那几位夫人暂时没有看他们瞪了他一眼,却被傅明辰回以了一笑。
肖姝玥本来也没有因为傅明辰那么一句话而真的生气,又瞪了兀自得意的人一眼,肖姝玥也没有再给他表露情绪的机会,直接就开口,是真心地关心道:“她的伤如何了?怎么今天就出门了呢!”
肖姝玥的语气并不是客套疏离的随口一问,而是真真切切的在关心……她这前后两种不同的态度让傅明辰疑惑了一下,才回话道:“她近来一直闷在家中,今天宛露去看了她,她也就和宛露一起出门透透气。”
那几位夫人听到这里立即也跟着肖姝玥关心了温语澜几句,傅明辰这时候倒是很有耐性的一句句都回答了,答完后他才向肖姝玥行礼道:“母妃前几日起便早早备下的东西,我明日去定国公府时,一定会交予语澜姑娘的。明辰便不在此打扰母亲和几位夫人赏花了。”
虽然说邀那几位夫人来的目的不是单纯的为了赏花,但因为肖姝玥选的时间正是朝颜花谢、夕颜花开的那一段时间,一大片花朵开合交替的场景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见,所以,要真的说是只为了赏花倒也不是不可以。
送走了那几位夫人,肖姝玥到越恒园的时候,傅明辰都已经用过了晚膳,正在外间坐着休息。
看着独自走进来在凳子上施施然坐下的肖姝玥,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是有事要谈。
明天还要去定国公府,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傅明辰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和她说些让彼此都不愉快的话,所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出声提醒她道:“母亲,我要休息了。”
这借口找的一点儿都不用心,肖姝玥先是抬眼示意他看看时间,然后又不客气地直接点明道:“现在不过酉时,你几时这么早休息过。”
二人一阵沉默后,傅明辰还是过去坐在了没有离开打算的肖姝玥旁边。
一直自如地悠悠喝着茶的肖姝玥这时也将茶杯放下了,但是她还是不理解:“你是在怕什么呢?”她并没有说过什么,为什么就已经让傅明辰认定了,她来这儿要说的话不会是他喜欢听的。
“没有怕,只是不想。”
这两种说法在肖姝玥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没有顺利进行的谈话只能又间断了一会儿,肖姝玥轻叹了一口气:“你见的人还太少,怎么就不能多试试与其他人相处再做决定呢?”
傅明辰心里说了句‘果然’,反问她道:“不管朝颜还是夕颜,在别的人眼里都不算吉利,母亲为何还要专门为它们辟出一块儿地方?”
当初为建璟王府选好地后,那一处开的正灿烂的花儿本来是要被除掉的,是那天在家中刚好听别人闲聊到了这件事的肖姝玥,开口让它们留了下来,不仅如此,璟王府在建的时候她还专门开口为养这些花儿辟出来了一块儿地,就连‘有惜园’这个名字,都是肖姝玥在看到已经建好的花园后亲自取的。
肖姝玥听到这里倒是笑了,有些不以为意地说:“我只是觉得这花儿开着还挺好看的,要让我换成别的,只要好看,都可以啊,你是要我现在换吗?。”
虽然早就从肖姝玥今天这样的安排上,就料到了她过来要谈的话不会是他想听的,但当她的话真的说出口了……他不知道那些被肖姝玥养了二十多年的花儿,是不是真的像她口中说的那样可以没有犹豫的被随时替换掉,但他知道的是,在她的意思中,温语澜的确是那个很容易就能被取代的人。
神色一番起伏,傅明辰才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平静开口:“对任何人来说她都是极好,于我,她是最好,没有任何人能和她比。”
肖姝玥在话说出口之后才意识到了那句话中的意思很容易造成误会,没来得及解释就看到了傅明辰脸上堪称气愤的表情。
自打在边关待了几年回来后,傅明辰脸上会明显表现出来的情绪就很少了,尤其是这么明显的气愤,肖姝玥好像还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到过,之前她只是想着,他应该是很喜欢温语澜这个人的,但现在,那个‘应该’大概是没必要存在了。
就出了一下神,肖姝玥回过神来就发现,傅明辰已经完全没有要和她再接着谈的意思了,肖姝玥本想要拍他一巴掌问问‘在你看来我就是一个恶人吗!’随即想到今天这桩桩件件确实是她先做的不妥当,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先解释:“语澜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并非是说她不好,也没有要让你们不往来的意思。”
傅明辰没有接话,但神色明显缓和了下来,肖姝玥才又开口问他:“你是不是以为,我刚刚之所以问语澜的伤势,是为了不让那几位夫人以为我不喜欢语澜那丫头,说我和一个小辈过不去?”
傅明辰没有答话,可他看过来时表示疑惑的眼神,却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了他之前就是这么以为的意思,肖姝玥都不想再去说‘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了,优雅地斜了他一眼后,开口道:“人家好好一个懂事的丫头,平白遭遇了一场灾祸,我也是真的……”肖姝玥看着傅明辰,一字一句重重地道,“在心疼她。”
听肖姝玥说了这么多,傅明辰的疑惑却还是没有解开:“既然如此,母亲怎么能不喜欢她?”
看着难得露出些孩子气,想要知道一个答案的傅明辰,肖姝玥笑了下道:“一等一的容貌、一等一的家世,却难得的不娇纵蛮横,而且又知书识礼,怕是有人想要不喜也难。”声音在这里低了下去,肖姝玥像是叹息般地说了一句,“我只是怕,在有些事遇到后,你们都会太为难。”
后面那句话在傅明辰看来不是问题,知道了母亲不仅没有不满意温语澜,而且还像是挺喜欢的样子,傅明辰心中一喜,虽然知道肖姝玥刚刚的话不是疑问,他还是肯定的答了一句:“的确没人会不喜欢她。”
肖姝玥无视掉了他的这句话,站起来抚了下衣袖道:“我过来找你,就是想和你说说我的意思,免得你误会了。好了,我走了,你也休息吧。”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肖姝玥的脚步顿了顿,还是再次问了一句:“不能是别人吗?”
肖姝玥没有回头,但傅明辰还是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在回答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与不确定:“只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