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所有白莲教的人都来了?
白莲教原来有这么多人吗?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重重叠叠包裹住了陆佳和白纭,他们两个迷茫的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两边层层叠叠探过来的人头,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踏入了比画中界还要荒谬的世界。
这时,人群里有人注意到了什么,他惊叫道:“他们——他们牵着手!”
【一双交叠的手】。陆佳刚从画中界出来,都忘了这一回事,但她手心里的那一只手又凉又滑,让她的心里也觉得又麻又痒,她一时愣住,没有放开。
她没想理那个人——毕竟牵着手算什么!在她的世界里,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和异性牵着手上学,她一个寡妇难道不能偶尔摸摸男人手?
哪里来的那么高的道德标准!
但是,像是一粒石子落地激荡出无数的回声,周边的人群也因为注意到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掌而惊呼起来。这些人似乎已经默认从画里出来的陆佳是白莲叫的圣女了,因此不停表达出反对之意。
有感叹派:“天啊...圣女...”
有激进派:“未来的圣女本是纯洁之躯,岂能被水族污蔑?”
有种族派:“圣女属于我们白莲教,圣女——怎么能和异族男子牵手?”
这些话,白纭只是带着浅浅的笑去听,他确实好像根本不在乎,但陆佳实在越听越生气:真的是什么鸡零狗碎都要跑出来讥讽他们!从他们口中冒出的每一个‘圣女’都让她心头起火。
她甚至没有过脑子,就直接说:“我不仅要牵他的手,我还要亲他!”
她一说出口就立马后悔了,话已出口,却不能反悔,她只敢摸过他一小截银白的发尾,轻轻浅浅印下一吻。
他发如流水,吻起来也是柔之又柔的,她吻他的头发,却觉得自己再一次回到画中界,隔着重重帷幕,再次看到了他的灵魂。
一触既散,一摸就碎的那个灵魂。
她一下脸全红了。
老树发芽,铁树开花?——什么情况?她疑惑着自己的心情。来不及细想,人群又惊呼起来,这一回,他们似乎更极端了:“什么啊——她亲了水族!”“这么肮脏的女人,我们不能让她当剩女!”“对,不能让她当圣女!”
——简直是陆佳求之不得的回答!
眼前的迷途顿时云开雾散,她顿时挺直了自己的脊梁:“我也不想当圣女...那,各位大叔大妈,大哥大婶,为了不侮辱大家的眼睛...我和这位水族一起走了...”
她暗地里一拉白纭的衣袖,和他眼神相对,知道了他大概领会了自己的意图,于是两人摸着墙角慢慢往人群外圈溜。
她低着头,只知道努力避开拥挤的人潮,而白莲教的人群估计也不知道怎么办,放佛是嫌弃她肮脏一样,她所过之处,旁边的人纷纷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她成功埋头以龟速往前走了近十米,但是——她面前似乎有个人格外不识趣,就算她已经到了跟前,也丝毫不让出一个缝隙。
她等了一会,终于忍无可忍抬头:“你这人怎么不让我过去?杵在这和根木头似的!”
当她抬头的时候,才发现那根木头是一根华美的木头。
素色竹纹外袍,戴着竹制帷帽,帽上的帷幕用绳子系在发上,正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容。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尊佛。
天生佛像,却到底不是佛,因为他的表情已经不像往日那么清润柔和。
他板着一张脸,眼神凝重,脸色铁青,就这样稳稳站在那里默默看着陆佳。
是融阳。
见陆佳并不打算开口,他终于微微启唇,但他说出口的那句话,并非是对陆佳说的,而是对人群说的。
“莫要以你们粗浅的目光来看准圣女!佛不仅只爱我族,佛更不会只爱我教!兼爱世人,方成真神,兼爱各族,方为圣女!”
他往人群望了一望,目之所至,之前还在底下暗自嘀咕的人们纷纷挺直了脊背。他又说:“现在准圣女尚未归位,仍浑浑噩噩是有可能的,大家稍安勿躁,我会好好劝劝她的。但是——只有天生神力,才为我教圣女,你们,可仍有不服?”
周边的人一片寂静。等陆佳回过神来,发现周边的人已经溜干净了,只剩下她、白纭、融阳三人。
意识到这是白纭和融阳的第一次见面,她第一个反应是先把白纭拉于身后,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身材娇小,藏不下这么大一条鱼,只好面带假笑上前介绍:“少掌柜,您好。这位是白纭。他是——”
融阳却很快打断了她:“不用介绍了。白龙族族人。真是稀罕啊。”
白纭也带着一丝不苟的微笑站了出来:“白莲教少掌柜,真是久仰了。”
“我亦早已听到你的传闻——躲在一个神笔族女人身后,可真是你做的出来的事情。传说白龙族三皇子心狠手辣,心机莫测,没想到居然长成这样一副雌雄莫辨的模样,实在是——”
“你...知道阿纭的身份?”陆佳低低惊呼了一声,融阳似乎早就知道了白纭的过去,甚至他早就交代白莲教人看住他们所在的画,——好像他早就知道两人消失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是逃跑或者失踪,而是落入了画中!这一切——未免太不寻常了些!
好像这个人背后还有一双眼睛,在隐隐注视着这一切。
而陆佳和白纭,所在之处,所想之事,皆无从遁形。
“阿纭?呵....”融阳低笑了一声。
他看向白纭:“还要在这个女人面前继续装吗?你可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
白纭亦低头一笑,再抬起头时,像蒙尘的宝剑再次闪闪发光,他用来掩饰自己的那份怯弱和柔软在他身上全部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锋利。
陆佳以为他打算说不什么了不得的话来与融阳针锋相对,心里暗怕他吃亏,微微拉他一把,结果他说的却是:“靠女人又如何?总比想靠没得靠的好。”
他将手臂撑于陆佳肩头:“有人说我雌雄莫辩,却有人觉得我如玉生辉。有人觉得我尾肮脏丑陋,亦有人赞我鲛尾秀美无边。而我,想了又想,就会觉得——那又如何?”
融阳拍拍手:“说的很有道理。”
不待陆佳松口气,他转念又说:“美丽和丑陋的标准因人而异,也没有真正的对与错,但是,有些事情,是有真正的对与错的。比如说——你的那条尾巴,原本白龙族尾应缀满手掌大小的鳞片,每片鳞都均匀美丽,如玉生辉。”
他淡淡一叹:“你的鳞呢?”
他或者也没有打算等待白纭回答,只对着陆佳又说:“陆...姑娘。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也给过你想要的东西,别忘了我们之前谈的条件。”
——之前谈的条件,陆佳眉头一皱,突然想起来融阳之前说的: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她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融阳继续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在即位大典那天,作出无以伦比的‘画中物’,用你手下的神迹让看到的每一个人信服。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淡淡瞥了一眼白纭。又看回陆佳:“你们现在根本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