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灯节后,江瑜桐来到了清溪书院的戊极学舍四个班中的戊一班,学舍里坐满了学子,除了这一届新入学的学生以外,已经在清溪书院呆了几年的学生也来了不少,都是来观望昱都盛名的江瑜桐江夫子的。
“今天有幸成为戊级学舍四个班的夫子,也就是各位的堂长,众学子生活上有什么问题,不管大小,都可以随时来我的会客院交流,我也兼任各位诗文课的夫子,接下来的时间将与各位学子共同度过,那么,现在,我将选出戊一班的斋长,平时负责班里的重要事务,并且有事可随时向我汇报,我也将让他传达我平时的安排给大家,大家踊跃举荐,也可以自荐,我视情况而定。”江瑜桐今日一身清溪书院统一的青色衣衫,上面几笔描画的翠竹铮铮而立,格外有风骨。
清溪书院每个班的斋长大都是夫子自己设立,很少会由学子自己选出来,更不要说还有自荐的了,所以今日来旁听的几位学子都颇感好奇。
学舍里闹哄哄起来,江瑜桐站在台上,也没有呵斥,等着学子们的反应。
学舍后面位置上有一个大个子举起了手,跟学舍里翩翩学子迥然不同的是,他肤色黝黑,眼神晶亮,整个人的身形快要占了两个位置,身体健壮却并不过于肥胖,他周围空出了一大片,所以江瑜桐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后面举手的学子,你站起来说,你是举荐还是自荐?”
旁边有学子小声讨论道:“这个好像是外地的,不是昱都本地的,今日早晨入学登记的时候,我看过他的情况,六艺里面除了骑射甲等以外,其他几门简直惨不忍睹,咱们清溪书院就是这点不好,只要一门甲等就可以进书院,实在不成体统,我等竟然与这类人一起进学!”
那学子周围有人附和道:“管他作甚,就是不知道这大个子土鳖要举荐谁,他才来这里几天,恐怕结识的人寥寥无几吧?”
大个子听到夫子的指令,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周围的桌椅都晃动了一下,黝黑的脸上竟然也能够看出来点薄红:“夫,夫子,学生不想举荐,想要自荐——”
“哦——哈哈哈,就你还自荐,你多大的脸!”
“还自荐?凭什么?就凭你一身肥壮的身材不成?那本少爷这么瘦,是不是也可以自荐啊?哈哈哈!”
“就凭他脸大,会白日做梦——”
“他都能够自荐,那全学舍的人也可以啰,本小姐也可以吧?”
大个子在周围人喧闹的声音里,渐渐绷紧了脸庞,两只比常人要大上不少面积的手掌揉在一起,有些无措的样子。
江瑜桐执起惊堂木往案几上一拍,声音稍微大了几声:“好了,各位学子,安静,只要觉得自己可以担当这个职位,便可以举手自荐,不拘泥男女,不拘泥长相,不可歧视他人。”说完,看向案几上的书册,上面有入学学生的名单:“鲁达为,你不要急,先给大家说说你自荐的理由。”
大个子鲁达为紧张的攥紧了手,注视到夫子眼里鼓励而没有一丝鄙视的眼神,顿时定了心:“回夫子,学生,学生力气特别大,可以一手举一个,同时举两个大鼎,学生在家常年下地,力气大的很,耕地都用不着牛,学生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先生,先生有什么东西需要搬运,学生都可以的。”
鲁达为说完他的理由,学舍里的学子们笑得更欢了,甚至有人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你这傻子,你以为夫子让你进这书院是为了下地的么?哈哈啊哈,不行了,我肚子好痛,哈哈哈——”
学子们的嘲笑声响彻学舍,甚至隔壁学舍里都有人过来看热闹。
江瑜桐笑眯眯地让鲁达为坐下了,又对学舍里的学子道:“还有人要自荐的吗?都可以举起手来,能者居之,不依学识跟家室。”
鲁达为开了个头后,学舍里的众学子大部分都举起了手。
鲁达为这种人都能够自荐,本姑娘/少爷还能不行?
江瑜桐一一叫人起来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除了受到鲁达为影响而头脑发热举荐自己的,还有一泼人举荐了一位学子,这位学子江瑜桐也是知道的,家里祖父正是朝堂上皇帝都要顾忌的三朝元老章太傅。
在众人举荐完后,章端瑜才举起了自己的手,在江瑜桐的示意下,从容的站起来,即使身穿学院统一的衣衫,但料子是蜀锦做的,可不是学院发下来的那种,腰间的玉佩跟头上的玉冠显示了章家丰厚的家底:
“回夫子,学生也是自荐,至于理由,相信夫子听了这么多的学子举荐学生的理由后,夫子应当对学生颇为了解了,私以为,这学舍没有哪个学子能够如学生这般适合这个职位了。本来学生也是想将机会留给他人,但学生祖父常常教育学生,要做个有担当的儿郎,学生这才举荐起自己来。”
江瑜桐心里好笑,这章德瑞仗着家里祖父是章太傅,一进书院就笼络了不少人,本身学识嘛,虽然比鲁达为好一点,可也没有强上多少,六艺中除了因为乐取了甲等,书勉强取了个乙等,其他几门评级皆是丁。
江瑜桐让所有人坐下,便宣布了对于戊一班的斋长人选:
“这次戊一班斋长人选为——鲁达为!”
章德瑞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最后排喜不自胜的土鳖鲁达为。
这么个土鳖抢了他的斋长之位?
章德瑞眉毛往上一扬,把手里装模作样的折扇往桌上一放,立马站了起来:“夫子,学生不服,不仅学生不服,这学舍里的学子都不服!”
章德瑞的话刚刚说完,学舍里符合他的声音便起了一大片:
“是呀,学生不服!”
“鲁达为都能够当上斋长?凭什么!”
“夫子不公平!”
江瑜桐仍旧用惊堂木拍了下,对底下喧闹的学子道:“各位学子可是忘了,咱们书院斋长人选本来就是夫子直接下令的。”
章德瑞‘碰’的一声坐下来,椅子不堪承受地发出了‘刺啦’的杂声:“反正学生不服,这学舍里夫子谁都可以选,就那个鲁达为不行,他凭什么?就凭他有力气?”
可不就是凭他有力气?
江瑜桐淡淡地宣布了最终决定:“鲁达为是最适合我的斋长这个位置,你们,都不行!”
上好的种田人选,舍他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