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做客？游玩？录口供？”梁方域一下子想到了这一点，立刻拍着大腿说“没错，录口供！上次……”
“梁哥，在玉城录的口供都整理好了，是不是放你桌上啊？”梁方域正说着，二楼突然冒出一个人，对着他喊道。
梁方域脸色一下子白了，他连忙抬起头，狠狠的瞪向说话的人。说话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缩回头，放轻脚步盘算着接下来的偷跑计划。
梁方域这时，只能捧上一脸笑意，希望程香君没那么生气。
“……”程香君没说话，她的嘴角有些抽搐。为了防止抽筋，她赶紧收敛了笑容，转身直接下楼，根本不给这个信口开河人半分面子。
梁方域赶紧拦住她，说“哎哎哎！阿君！”
“你根本就没安好心！”程香君说着，步伐丝毫没有减慢。
梁方域小跑了几步，挡在她身前，说“我就是希望你……”
程香菊抬起手，止住了梁方域的话，她说“好了，梁方域！这件事我们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现在很好，不想回来。”
梁方域沉默了，程香君微微叹气。如果可以，她多希望两人可以不用碰面，这样至少不用围着这一件事打转。
“等等。”
程香君停在了门口，她静静地等着梁方域的话。
“等我一下，我去拿给老师的礼物。”梁方域没有转身，他说完就顺着楼梯迅速跑了上去。程香君叹了口气，她发现自己叹气的次数真的越来越多了。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最多能证明，她心里的事越来越多了。
程香君孤零零的身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这其中，不乏是因为她高挑的身材，和略显英气的面孔，还有因为程香君这个人而投射过来的火辣辣的目光。
“又是你！”一声尖叫，让程香君心里暗叫不好。她快步朝着停车场走去，试图避开声音的主人，可惜事与愿违。她被拉住了。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年过半百，可面容依然姣好的妇人。她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带着金丝框眼睛，面容轮廓十分柔和。脚步声也依然保持着同一节奏，程香君还能回忆起她温柔浅笑的模样。
可惜现在对方看她的视线，除了厌恶，就是戒备。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答应过不会再来烦小域吗？”女人瞪着她，可程香君却失去了往日的锋芒，她低着头，气势一下子消失了一半。
女人见她沉默，不由得冷笑道“我真是小看你了，连这么神圣的地方你都能追过来！你是有……”
可女人高高在上的质问，却被梁方域打断了。
“妈？！”
梁方域冲了过来。
“妈，你干什么？”他挡在程香君身前，相仿的身高，丝毫无法将女人锐利的目光遮挡。就连阻止，也多少失去了意义。
“程香君，你就是个祸害！是你害的我们全家不能团聚！是你害的我少了一个孩子！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让小域和你在一起！”女人嘶吼着，因为梁方域的阻拦，她失去了原本拥有的高贵。
“我知道。”程香君微微点头，她冷着脸缓缓离去。
曾经她也试过，去弥补，去道歉，可惜完全无用。她能做的，就只是远离梁方域，可命运总在开玩笑。
想在一起，前路却已然中断，想分道扬镳，却又依然会相逢。
“阿君……”
“小域！”女人，或许该叫梁妈妈，她死命的拉住梁方域。说“你被她害的还不够吗？还冲上去找死！”
“妈……”梁方域看着她，语气却弱了下来。他说“阿君是来和我一起去给师父过生日的。退一万步来说，阿君和当年的事也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梁妈妈瞪着眼睛，眼中包裹着浓浓的恨意。她说“如果不是她，你会受伤？如果你没受伤，就能及时回来。那你妹妹又怎么会失踪！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程香君已经走远了，她听不到梁妈妈所说的话。或许就算听到，她也没什么想法。林清辞跟在她身后，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见到这么落寞的程香君。
“程姑娘……”林清辞欲言又止，他知道程香君现在看不到他。就算看到，他那些丝毫不知情的安慰，又有什么作用呢？林清辞垂下手，他看着那条挂在程香君手腕上的禁步，脑海里再次出现程梦乔的身影。
“林清辞。”程香君在一个无人的树下，落座。
林清辞听到了她的声音，手轻轻悬在她手腕上。程香君已经习惯这种寒冷了，她微微抬头，看着树荫下略显虚无的人说“你有没有特别后悔的事？”
林清辞慢慢坐在程香君身边。与程香君随意的坐姿不同，他挺直了脊背，坐的十分端正。
他听到程香君的话，不由得重复了一遍“后悔的事吗……”
林清辞沉默了一会，他仔细想了想说“确实有一件，但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后悔。”
林清辞的目光遥望着远方，他似乎若有思，轻声说了一句“或许，我该相信梦乔。”
“其实你是信她的。”程香君轻轻一笑，说“如果不信她，你早就动手把她杀了。”
林清辞听了程香君的话，微微侧目。
“我说的不对？”
林清辞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被封印了这么多年，当初的事早已记不清了。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林清辞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他看向程香君。目光里，好像饱含着探寻的意味。程香君收敛了笑容，说“那就说说我，我其实也有后悔的事……”
程香君的话停住了，沉默在空气里蔓延着。
“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做个倾听者。”林清辞轻声说“毕竟，人看不到我，也不会信我。”
程香君叫林清辞的本意，是想找人说话。如果可以吐吐苦水，就更好了。可真的要她说，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能沉默，任由风将回忆卷入落叶，飞入云端。
亦或是，拿点别的什么，转移一下自己脑子里纷乱的注意力。
“不说那个了。”程香君叹了口气，她思虑再三，还是说不出口。她看向林清辞说“说说我在色子里看到的记忆吧。”
林清辞被这一句话吊起了心神，他连忙问道“你看过禁步里的记忆？看到了什么？”
“第一次看到的，是你们婚礼那天。”程香君说着，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她的话让林清辞有些沉默。她捏了捏指尖，犹豫再三，还是把话说完了“第二次，是一段女人的回忆，她带着一身擦伤，去一间首饰店做东西。”
林清辞微微一愣，他能想到，那份记忆，可能属于程梦乔。
“你可还记得，那间首饰店的名字？”
程香君看着他激动的模样，不免有些愧疚，她摇摇头，说“不仅是名字，我连那个店主的长相都看不清。只记得是一个女人，她的店里很香。”
“很香……”林清辞又重复了一遍。
如今他们早已忘记之前所谈论的“后悔的事”。这是程香君所希望的，所以她选在那个沉默的时候，将色子上的记忆讲出来。
程香君看着沉默的林清辞，心里轻声道谢。她很感激林清辞的关心，可就如林清辞自己所说的那样。
后悔，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