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水星七岁生日那天,不只收到了心心念念的洋娃娃和缀着星光点点的蓝色蛋糕,还收到一个陌生女人送的蓝色蛋糕裙,但这份礼物带来的并非惊喜,而是面对一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弟弟的手足无措。
那一天,是梁水星搬新家的第一天,和爸妈在和前来祝贺的亲人欢聚谈笑,没有同龄人陪伴的她偷偷溜下楼,参观这个在她眼里大到可能藏着无数宝贝等待人发现的秘密花园,可当她往哪跑都只有高高林立这的楼房时,小孩子心里满满的好奇心也被消磨殆尽。
当她打算“无功而返”时,一个艰难挪动的身影吸引了她,梁水星蹭到那缓慢移动的身影前。
“哇,你为什么要拿那么多东西啊,你是蜗牛吗?走的好慢还背着重重的东西。”
小男孩往上颠颠抱着的大书包,露出一张一脸倔强的小脸大声反驳道:“你才是蜗牛呢,你还扮演乌龟呢,你穿的和乌龟一样。
梁水星这才看清笨重的书包后是一个比她还要矮一头的漂亮的小孩,看着面前小脸上写满气愤,她好像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对,但小孩子莫名的自尊心让她没办法对一个比她还小的孩子道歉,更何况他刚才也说她像乌龟了。
“可你就是走的很慢啊,我就是说实话呀。”梁水星小声嘟囔。
小男孩干脆不再理她,继续抱着大大的包往前走。
“你别走啊,我可以和你一起拿。”她不肯放过这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藏”,一路追着小男孩走到小区西南角,她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遍地的碎石瓦砾,一条还未封死的下水道往外冒着黑黑的带着臭气的水,最边缘的地方是两栋灰色水泥砌起的高高的小楼,孤零零的与这被包装的“金光闪闪”的小区格格不入。
“这是你家么,感觉有点。。”她没说下去,因为妈妈说随便评价别人是不对的,虽然她确实觉得这里就像白雪公主逃跑的森林,阴森森的。
梁水星心里被满满的童话里的情节塞满,现在在她眼里,那座破旧的房子就像神秘的城堡,里面一定有一个会煮毒药的巫婆,说不定还有会说话的镜子,当然,一定还有一个帅气的能把公主吻醒的王子。
“恩?我们安安带回来个小仙女呀。”楼道里传来浑厚的声音。
“才不是,她是个跟屁虫,我才不认识她呢。”小男孩急着解释
“我才不是”,梁水星嘟起肉呼呼的小嘴,朝着从黑黑的走廊里走出来的高大的身影反驳。
哈哈,男人笑的爽朗,一手拎起男孩手上的包,一手摸摸梁水星的脑袋:“对对,咱们明明是小公主。”
这时楼上的窗户上探出张笑脸,声音温柔:“你们爷俩还不上来?饭都要凉了。”
梁水星抬起头,眼前女人并不精致,甚至过于瘦削,但眉眼间写满幸福,让她第一次在脑海里给城堡里受人喜爱的王后刻画了一个具体的形象。
那天,梁水星喜欢上了被隐藏在角落的没有她讨厌的巫婆的城堡,只有温柔的王后和英勇高大的骑士,唯一的缺憾是,里面并没有美丽的公主,只有一个不讨人喜欢的漂亮的“王子”。
直到吃午饭时,梁水星家才发现小寿星竟然不见了,于是一阵鸡飞狗跳的骚乱后,梁水星的爸爸赶在她妈妈吓晕过去前在那破败的小楼下找到玩沙子的梁水星。
看着她爸爸高高扬起的巴掌,梁水星噌的一下躲到她的“骑士”身后,她的骑士不出所料的奔向敌人,只见他高高举起胳膊,向前冲去,声音嘹亮的大喊:“梁班?哎呦,还真是你,我是时湾啊.”
???
这剧情发展的不在她理解范围内,不过看着她老爸由愤怒转为惊喜的眼神,她觉得她的骑士原来是靠机智取胜的。
后来梁水星终于在两人无止尽的交谈使她睡着前捋顺了这里面的关系。她爸和时予安的爸爸是同学兼死党,后来她爸考上高中去县城读书,而时予安的爸爸则为了家里生计南下打工,此后便断了联系,没想到能在这遇见。
第二天,梁水星从大战巫婆的睡梦里醒来的时候,客厅穿来她妈妈一阵阵唏嘘声,她光着脚丫走出去,迎面撞入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水星,过来让阿姨看看。”说话的是那天的温柔的阿姨。
梁水星屁颠屁颠跑过去,任由女人把她抱在怀里,她是从心里喜欢这个笑起来甜甜的阿姨。
“阿姨昨天不知道我们水星过生日,今天阿姨给水星补一个生日礼物好不好。”
“拿什么礼物,小孩家家的连生日都不用过的。”梁水星妈妈赶紧拒绝,她爸爸也跟着说:“是啊是啊,别给她惯坏了。”
“哎老弟,不能这么说,我看水星乖得很,再说就算不当生日礼物就当我给的见面礼,成不成?安安,把东西拿过来。”时湾摆摆手,不在意的说。
时予安僵直着身子站在一旁,直到听着他爸爸语气带上凌厉的再三催促,才不情愿的拿过一件包装精致的盒子。
那是一件蓝色的蛋糕裙,缀着星星点点的光,像融入了银河的夜色,漂亮的让梁水星惊喜的尖叫一声,抱着裙子爱不释手。
“哎,你说你瞎花这钱干吗?快把衣服退了,她现在长得快,穿不了几个月的。”梁水星爸爸企图从她那拿回裙子。
她一见不妙,赶忙抱着裙子拉起时予安跑进屋里。
现在,因为时予安妈妈的缘故,她勉强把这个漂亮弟弟划入自己的阵营。
“这裙子真的好漂亮啊,等明天我就要穿她去上学,我的好朋友都没有这样的裙子呢。”
梁水星抱着裙子在镜子前比来比去,嘴里不住的说着,可却没有得到一个回应,她不满的转头,一眼看见那攥着衣服红着眼睛站在门边的时予安。
“为什么你过生日要我妈妈给你买衣服,妈妈有好久没有新衣服了,爸爸本来是要给她买衣服的,都是你!都是你。”
她呆愣的看着小兽一样冲过来的小男孩,直到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钝痛才反映过自己刚才被推倒了,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就像一张巨大无比的网,让她避之不及,她觉得自己的胸膛里好像有什么很痛,比手还要痛,于是无措的她用了孩子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哭!
在这看似平常的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时予安挨了他爸爸结结实实的一顿打,而梁水星也在手腕上打上洁白的绷带,光荣的获得了她妈妈亲自喂饭的待遇。
日子还是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没有为任何人多一秒或少一秒,该发生的事该出现的人都会在生命里如期而至。
等到梁水星手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期间时予安的妈妈来看过她好多次,偶尔时予安也会带着别扭的来关心她,她也带着心虚的原谅了对方,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条小裙子,也没有刻意的再提起过它,可时予安那句她花了好久才理解的话就像被橡皮擦去污渍的白纸,看似干净,可印入纹理的刻痕却难以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