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车道不像郊外公路,即使是深夜车流也不间断,上次陈俞已经试过在无车辆畅通无阻的郊外公路飙过车,还没试过在到处是红绿灯的市区道路开车。
周娜娜问:“怎么不开车?”
陈俞说:“请个代驾吧。”
“干嘛?”
“只要我开车,就不能再现严老板遇到的事了。”
周娜娜看不到的风景,陈俞一坐上驾驶座就看到了。
之前瘁死的代驾司机悄然出现在了车外,在陈俞坐上驾驶座后,跟着想上车,但是一接近陈俞,他就消失了。
就算想开车,不是时候,陈俞望向周娜娜。
周娜娜被看得莫名其妙,“干嘛?”
“叫代驾啊。”陈俞说。
“哈?为什么是我叫?”
“你不是想再看看我的本事,稳固一下对我的认识,想知道那天我是不是侥幸,你不叫就没法验证了。或者,你来开?”
开什么玩笑,她开不就要被鬼上身?周娜娜肯定不干。
只能找代驾。
网上下单,十几分钟过后,代驾骑着自行车过来,刚一坐进驾驶位,两双眼睛就盯上了他。
代驾一时无法适应,憨笑着说:“等久了吧,不好意思。”
周娜娜盯着这个代驾好一会儿,感觉一切正常,就扭头望后座的陈俞,看到陈俞靠在车座上,放空了自己,没打算要做什么的样子。
周娜娜几次想说什么,没说出口,又继续观察代驾。
代驾很安静,开车很稳。
直到出了市区,周娜娜察觉到一丝古怪。
试着跟代驾聊家常:“你做代驾多久了?”
代驾没反应。
周娜娜又问:“半夜还出来当代驾很辛苦吧?”
代驾还是不说话。
严老板说他请的代驾,都像鬼附身了一般。
现在这个代驾不言不语,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就挺像被鬼上了身。
“怎么回事?难道真有鬼?鬼附身?喂,你倒是说话啊。”周娜娜紧张兮兮地问陈俞。
这个代驾真的就一点反应没有,一心开车,样子怪吓人的。
“我只知道世间有妖怪,有没有鬼,我就不知道了,我没见过。”陈俞说。
“那你说他怎么回事?”
陈俞说:“被之前死的那个代驾的灵影响了行动。”
这话听起来,灵和鬼没差别,都相当于生人被控制了。
“……你说的灵和鬼有什么区别?”周娜娜想了很久都没明白两者的差别。
“之后跟你解释。”
代驾出了市区之后,并没有向陈俞家所在的天井垟村方向行驶,中途改道进了县城区。
没多久停在了一处偏僻路边,熄灯熄火,只靠车外昏黄路灯投射进车内。
代驾手还握着方向盘,一双眼直溜溜地注视前方少有眨眼。
模样慎人。
“现在怎么搞?”周娜娜以唇语示意唇语,谨慎地担心惊扰了代驾惹出事端。
陈俞没说话,大致观察了下周围街边环境,闭上了眼,养神。
周娜娜迟迟等不到陈俞下一步指示,又气又无奈。
在这紧张的气氛下,严老板好死不死地打起了呼噜。
周娜娜快抓狂了。
从紧张,到自暴自弃,到佛系,再到眼皮越来越重,周娜娜歪头睡了过去。
到了天亮。
严老板悠悠转醒,头很痛,瞟到身旁的陈俞,一下就完全清醒了。
打量车外,“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每次都停在这,我都不认识这个地方。”
车窗外的周边是小区,现在外头人还不多,商铺倒是相继开了店门。
陈俞下车开关车门的动静惊醒了周娜娜。
代驾一下也回了神。
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陈俞下车的目标很明确,直奔那个蛋糕店。
走进店门,来得太早,很多商品没摆出来,架子上零零散散放了几款面包。
陈俞先在店里转了一圈,尾随他来的周娜娜和严老板跟着四下里看了看,周娜娜拿了几个面包,拿了一瓶奶,让店员帮她把奶给热一下。
陈俞问店员:“请问下,有没有一个高高瘦瘦,嘴角有颗痣的男顾客来过店里买过或定过生日蛋糕?”
瘁死的代驾司机的灵就站在陈俞手边,他看着柜子里的生日蛋糕发呆,没再走动。
店员恍然,又戒备地问陈俞:“有什么事吗?”
陈俞拿出了手机,页面是几天前刷屏了的一则新闻。
——老板请代驾,代驾猝死在行车途中
“代驾就是我那位朋友,我之前看他进过店里,想到他女儿快生日了,在想他有没有在店里订了蛋糕。”
店员非常惋惜,“居然是他。对的,他给他女儿订了蛋糕,还说帮女儿订了一个她非常想要的BJD娃娃,还给我看了那个娃娃的照片。这才几天,人居然就没了。”
“知道在哪家订了娃娃吗?”陈俞问。
“不远,就街角那家专卖二次元周边的店,叫什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好的,对了,我这朋友他订了哪天的蛋糕?我那天能来拿吗?”陈俞问。
“21号的,他钱已经付了,你来拿走就好,可怜的,他女儿才三岁呢,爸爸就没了。”
他们从店里出来了,瘁死代驾司机的灵还在店里站着。
陈俞说:“你问灵和鬼有什么区别,我可以说区别很大。常人口中的鬼是人死后的魂魄,灵并不是魂魄,只是一股执念,非只有死后才产生,一个活人的意念足够强烈也会产生灵,区别在于死前对事的执念更为强烈,产生的灵更有存在感。说灵是鬼,那是抬举了,灵没那么复杂,它只重复着主人心心念叨的那件事,好似一段录制好的3D虚拟投影,重放再重放。”
严老板急着问:“只要完成这件心心念叨的事,灵就消失了?”
“这跟完成鬼生前的遗憾没什么区别嘛。”周娜娜搭腔。
老板可不纠结鬼和灵的差别,“那要等到21号,也就是后天?那后天我再来接大师?那我这两天怎么办?酒局又推不掉,总不能天天让我来这,多耽误事啊。”
陈俞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是符咒,你再叫代驾就让代驾戴着它,灵就不会近身了。”
见周娜娜嘴巴张张,嘟囔了几句,陈俞说:“不好意思呢,这次没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给你看。”
是,确实没东西可看,也可以说是她看不到有趣的东西,陈俞就不一定了。周娜娜心知肚明,哼哼了两声表示不满。
她请了代驾却没什么直观的东西给她看,钱白花。
代驾被晾在车里一阵,三人再度上车,周娜娜说:“目的地还没到,送我们过去。”
周娜娜没再问灵和鬼的事,虽然嘴硬一再表示两者差不多,她还是能理解两者的区别。
陈俞没有见过鬼,也不知道有没有轮回,倒是见过魂魄,那种一旦离体,一口气就能吹散,比烟雾还要脆弱的东西,不觉得能变成传说中的鬼魂。
这次,车子直接到了陈俞家门前的那座桥前,停在了一辆四个环标记的豪车之后。
不知道是谁家的豪车一直停在这,昨天就看它停着没移动过,老板羡慕地多看了两眼。
周娜娜网上确认了代驾的订单,私下里另外给了代驾司机额外的报酬,算是一种补偿。
这边刚交易完,代驾又被严老板征用了,严老板宿醉后头疼,懒的开车,要代驾送他回家。
代驾欣然接受。
毕竟到了镇上正好能坐巴士回市里,省了一笔本来昨晚要打车回去的钱。
周娜娜困得不想多说话,对陈俞说:“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找你。”
于是周娜娜上了那辆四环车标的豪车,分分钟超过了严老板的车。
严老板从车窗看到了一晃而过的周娜娜,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周娜娜居然是开车过来的?那昨晚还硬要挤他的车,看来动机非常的不纯!
陈俞刚到家。
辞菇和泉苗苗窜出来,拉着他要给他看个东西。
推开一间闲置的房间,小奶狗摇着尾巴跑到陈俞脚边。
不用辞菇指认,陈俞也看到了躲在衣柜上的人。
闯空门的也只有小偷了。
衣柜高高,这位小偷夹在天花板与柜子之间,精神萎靡地缩成团,听到开门声,瞅陈俞的那眼泛绿光,也只是看一眼,不动,丝毫没有做小偷被抓现行该有的自觉。
陈俞轻轻叹了口气。
去哪家不好,偏偏来他家,他家的奶狗还小,人也只有他一个,可妖多,可怜的人被吓得够呛。
陈俞选择了报警处理。
警察来得时候,这位小偷死活不肯下来。
“有狼狗!比老虎还大的狼狗,牙齿那么尖那么长,它一直守在柜子下,我不敢下,我一想走,它就从黑暗中扑出来要咬我……”
“不不不,不是狼狗,一定是妖怪,对!狗妖,是狗妖,它躲在阴影里,我看不到它,以为它走了,正要下地,狗妖又突然扑出来咬我……”
“我不走,狗妖肯定在看着,随时准备现身……”
警察拿小偷的疯言疯语很无奈,废了一番功夫才把扭来扭去极度不配合的小偷拉下柜子,给扭送出了屋。
陈俞站在屋檐下目睹全程。
他一手夹抱小奶狗,一手边坐着一条毛发黑的油亮的大狼狗,需要陈俞抬手才能摸到狗头的体型,大而凶猛,只是别人看不见。
小偷说的狼狗就是它。
只不过凌晨那段特殊的时间过了,到了天亮小偷再也看不见了,却因夜里被折腾的够呛,吓破了胆,就算看不见了,还处在狗妖的淫威下无法自拔。
眼见小偷被扭送出院子,要看不见了,狗妖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大男孩,追着辞菇他们去前院继续看热闹。
村里人说:“心理素质不好还大半夜出来当小偷,自己吓自己吓出好歹来了吧。”
“神经病当小偷,想象力很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