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同时,二人的箭同时发出,野猪似是听得宇文毓的声音,又被箭羽惊扰,竟追着宇文毓的马不放。
宇文毓本就无甚胆子,被这野猪一追,胯下的马也收到惊吓,竟把宇文毓颠了下去,不知是受惊还是坠马的缘故,方才絮絮叨叨说着野猪无甚可怕的宇文毓竟昏了过去。
二人见野猪受了惊扰,追着宇文毓的马到处流窜的样子,双双一个旋身下马,尤其是宇文护,竟朝野猪扑了过去,抓住了野猪长长的獠牙。
宇文护见般若拉满了弓,便想着让般若一展身手,放开了手。那**中了般若一箭,愈加狂躁了起来,彼时般若的手中的玉角雕花小木弓正开若秋月,弦上搭着三支角鹰羽箭,虎视眈眈地对着那**。
可宇文护估计着那**已失常性,瞧着那**一个猛冲朝着般若过去,心下一急,便也朝着般若的方向扑去,使了猛力制住了那野猪。
正想着是示个弱让般若过来显一显身手,还是使个劲将这了结时,余光却瞧见般若攥着小刀跑过来,一把扎在那野猪的脖颈之上了,顿时那野猪便是没了声响。
嚯,好生猛的姑娘。
宇文护抬头,凤眼稍稍地向鬓角挑去,动也不动地盯着般若。四目相对时,周遭仿若胶滞,般若可以看见他眼底泛着幽蓝色的冷光,像极了幼时所看的志怪书中所写,那妩媚、能惑人心魄的海妖的双眼。
般若不再看他,掩去了方才有些痴了的神色,快快站起身来,换出了一副意气风发的张狂模样,睥睨道“如何?不是花拳绣腿吧?”
竟还记得先前的事,真是个记仇的姑娘。
宇文护心下只觉好笑,起身理了理方才打斗中弄乱的衣袍,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指着不远处昏倒在地上的宇文毓道“当然不是,比他好多了。”末了,又带着十二分的奉承、十二分地赞叹道“天底下的女子我见多了,可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
言语间,眼神竟是从未离开般若,好似方才正襟端坐在马上,眼神疏离道女公子安好的人,并不是他宇文护一般。
般若终于满意地瞟了他一眼,却是想也不想地扭头就走了。
宇文护呆了片刻时辰,望着眼前般若女子的背影,巴巴地告了假赶过来,如果你是她,我自然是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追上她的马术,亳不客气长臂一伸便抓住了独孤般若的手臂,将女子带到了他的跟前,低头便附上女子柔软的双唇。
般若被这突然的袭击真的有些愣住了,没过多久猛力间便是推开了宇文护。
“你无耻!”般若气急,一个巴掌便是甩到了宇文护脸上,一如方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宇文护方才一亲芳泽,心情自是好得很,修长的手指划过方才般若打的那一处,颇有些缱绻不舍,女子手指划过面颊的那一瞬,慢悠悠地喊住般若。
“唉,你丢下他不管了吗?”
“那是你们宇文家的事情,与我无关。”女子声音清甜,宇文护听着,可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姑娘。
“可是我们好像才刚刚缠绵悱恻完,你就丢下他不管了吗。”
闻言,般若竟不自觉想起方才的双唇相贴,却又想到,他们二人即便是缠绵,又与宇文毓有何干系。
独孤般若,你真是疯了。
“我刚才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怎么就算是缠绵了?你不配。”
你不配这几个字,宇文护听过无数次,却从来未曾有哪次,如同今日这般,从独孤般若嘴中说出来,带着女儿家的恼羞成怒,带着微不可查的娇羞与妩媚,那样好听。好似一把小勾子,在他心尖轻轻地,挠了一下。
宇文护气定神闲地朝般若走去,十分理所应当地道“你不了解我,也不理解我,以后又该怎么守护你的家人了?”
独孤般若皱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日你在寺里,你对菩萨求的话,我都听到了。”宇文护说着这话时,自是一直看着般若的反应,却见她强作镇定,那双似珍珠般的眼眸,微不可见地闪躲了一下,和那日在寺庙里的眼神,一模一样。
“宇文毓那小子,看见一头野猪都能被吓晕,将来又怎么会守护好你?”
“那你可以?”般若终于不再闪避,正眼瞧着他。
宇文护嘴角勾起一个颇为自得的笑容,缓步地向前,双手缓缓搭在女子菲薄的双肩上,极是珍贵地摩挲道“要是没有,我哪儿敢来惹你呀?”
这个脾气大的大小姐。
“刚才我吻你的时候,你对我有什么感觉,我再清楚不过了,独孤般若,嫁给我吧。”语毕,便是低头,要再次吻上般若的模样。
般若此刻却是清醒得很,她要的是能给她平安的男人,自然是不能轻易交付于他人。一抬手,便挡住了宇文护的唇。
相触间,二人皆是一愣。
宇文护留恋女子细腻轻软的指尖拂过自己唇际的感觉,般若则是被他嘴唇温热的触感,吓了一跳。
“宇文护,你是很有魅力没有错,但不至于把我独孤般若,迷得团团转。”话音刚落,便松开了抵住宇文护双唇的手,一如既往地,转身便走。
宇文护垂眸一笑,还真不是个好糊弄的姑娘,看若她这么轻易地信了自己,也就不是那个宇文护心中,那个光芒万丈的姑娘了。
自那日之后,般若在郊外中便是日日都能收到宇文护送来的小玩意儿,不是玉簪子玉镯子,便是做工精巧的匕首弓箭,甚至连平日里女儿家身上带着的佩环络子他也送了不少过来。
只是,这大半个月里,般若却再也没有见过宇文护的面了。
这日夜里,般若正歪在美人榻上,手边摆着的是今夜里宇文护差人送来的小玩意,般若略扫一眼,都是些成色甚好的钗环首饰,许是这些天被宇文护养叼了胃口,也觉得无甚新奇,便想让春诗收起来。
却被一个精巧的小盒子吸引了目光。般若上手掂了掂,估计着,这盒子该是足金打造。这上边又嵌了不少亮晶晶的各色宝石,般若想来,宇文护该不会给自己送来一个小盒子便算了,又还是打开了。
这样华丽的盒子里边,装的却是一个朴素非常的明月珰。只是这玉质通透无暇,莹润剔透,灯下一观,竟内绪虹光,握在手中时,更是触手生温,果非凡品。般若素来喜玉,这些天虽得了宇文护不少好东西,但这明月珰,般若却喜欢得紧。
只是这小盒子底下,竟还压着一张字条。
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这字遒劲有力,可也能看得出写信之人,为了写这柔情百结的诗句收了不少力道,可藏锋之处仍能窥其锋芒,果真是字如其人,嚣张跋扈。
可般若又觉得,宇文护大约是天底下最会讨好女子的人了。这几日他送的礼,大大小小,或精贵或寻常,但无一例外,都是对着般若胃口的,显然是打听过,花了心思的,而如今这张字条……
曹子健心中的洛神。
即便是般若再三告诫自己,不可妄动,看见这张纸条时,却也不可不认地,心动了。
般若有些气恼,气自己便是被这些破玩意儿打动,又是气宇文护这些天竟是再也没出现在自己面前,又平白送自己这些东西,算得上什么意思。
这样想着,方才爱不释手的明月珰也变得碍眼起来,般若一气之下,便是将那明月珰和其它物事丢到一起,愤愤然地闭上了双眼。
长安东魏首都,大司马府。
“最近几日里,宇文护独自坐在案前,手里握着木雕在刻什么重要东西之时。无论他如何用心刻画也不是独孤般若的模样,而是脑海里浮现出的模样,十分不耐烦地说道:“哥舒,多少天了,查到了吗?”
“回禀主上,刚才暗卫过来汇报情况来说:“根据大人,前些天送过去木雕小女孩,她不是独孤般若幼年的模样。
“那她究竟是何人?”宇文护抬头望向歌舒不敢瞧他的眼神,心里却是十分的慌张。”
歌舒低头不忍心瞧见主人错托她人心,还是残忍的递上二张副画像。
正是数日前,在宴会上出言维护你的人,便是主人寻找多年的小女孩,她便是独孤府独孤信遮出之女,她叫独孤瑶清。”
宇文护一字一顿地说:“独,孤,瑶,清是吗?哥舒,派几个人去独孤府盯着她一举一动,以后有她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主上。”
宇文护挥挥手,示意哥舒退下。却见他并未退下,便询问:“哥舒,你还有事吗?”
“主上,宇文觉羞辱你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哥舒一提起宇文觉,宇文护的眼眸越发冰冷,他恨恨地说:“叔父还在,不要动宇文觉。不过,他昨日辱我之仇,他日必将十倍奉还!”
“那今天还派人送钗环首饰给般若大小姐吗?”
“错叉花卜枝,就应该纠正过来没有必要送呢!他的礼物只属于那个喊你“美瞳少年,的独孤锁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