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崧华便来到了落尘阁。于是我由衷佩服那只小百灵鸟,也愈发觉得该扣了鸽子的工钱。
崧华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不敢进来,还是小宝出去询问,把那支桃花带进来问我时,我才知道他已经到了。
我下楼来到门口,他见到我,颇有些不解,“究竟是你要见我,还是另有其人?”
我把桃花递给他,“我自然不是你的故人。”
“你认得其华?”他问道。
“你们还挺有缘,名字都有相同之处。”我道。
“他在何处?”
“进来说吧。”我道。
“我可不敢进”,他道,“谁不知道你落尘阁是什么地方?”
“那你不见他了?”
他皱了一下眉,道:“他在里面?你把他怎么了?”
“你担心他?”
“他是我的朋友,我当然担心了。你……你该不会是把他收了吧?”他着急道。“他可没干坏事啊!”
“他做过什么,我自然清楚”,我道,“叫你来,只是为了圆他的心愿。”
“你怎么越说越没边了?他到底怎么了?”
“他快死了。”我道。
“什么?!”崧华大惊,随后怒道:“是你做的?为什么?你不是不滥杀无辜吗?”
“别胡说八道”,小宝走出来道,“你跟其华哥哥认识那么久,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命数将近吗?”
他沉默了一下,道:“难道是因为百年前的那场天雷劫?”
“正是。”我道。“随我来吧。他要见你。”
“我怎么进去啊?”他无奈道。“你这里面到处都是镇妖符文,我要进去了,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我笑了笑,“那你不见其华了?”
他想了想,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破有种大义凛然的样子,“也罢,谁叫他是我义兄呢!”说完,就往里走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道符印在他身上,这可以暂时封住他的妖气,不受镇妖符文的压制。
“你这是什么东西?”他问道。
“快走吧。”小宝拉着他进去,“我们阁主不会害你的。”
崧华还点紧张的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没有镇妖符文对他发动攻击,慢慢放松下来。“落尘阁是这个样子啊!看起来,像个戏楼。”
“那不然在你想象当中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我道。
“这我倒是没有想过。不过系楼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带着他来到二楼,去到尽头的那处包厢里。小宝随后就上了一壶茶。崧华倒是完全忘记了镇妖符文的事儿,一脸新奇的盯着楼下的戏台。
“那个美人,年芳几许可有婚配啊?”崧华看着台上的轻罗问道。
“不大,也就几百年左右”,我淡淡道,“不过,那一旁伴奏的琴师,可有七百年修行,就看你有没有胆量了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妻子了。”
他愣了一下,“他们是妖?”
我喝一口茶,道:“当然。”
“可是为何全无妖气?”
“你现在不是也没有妖气了吗?”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因为这个?”
“不错。”
“多谢多谢”,他笑道,“以后我去人间找美人,就不怕被那些臭道士追了。”
我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淡漠道:“你这只是暂时的,三天后,自会解开。”
他顿时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似的,失望道:“这么快?!那你的法术也不怎么样啊!”
岂有此理?!我冷冷的盯着他,这笨蛋完全忘记了自己来干嘛的了。居然还敢在这里嫌弃我的法术?
时间短那是因为我给他的和阁内其他伙计的不同,而不是我的法术不行。
“呃……口误,口误,你的法术可是十分了得。”他笑道。
“你是不是忘了你来是做什么的?”
他顿时反应过来,“其华在哪?带我去见他。”
“我会带你去见他,但是见他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上次你跟我说的,关于天墟门的事情。当时我急于救人,没有仔细思量,这几日想了想,突然间想明白了。”
他有些不解,“我没有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答案就在你的记忆里”,我道,“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人,所以天墟门一直追杀你。”
“那个明明认识天墟门主,却假装不认识的人?”
我点点头,伸出手,在指尖凝聚符咒,只要点在崧华的眉心,我就能看到他记忆里的那个人,那么我的怀疑也会得到证实。
可是,我有些犹豫,若是我的猜测是真的,就意味着我要与我曾珍视的朋友为敌。
“算了”,我收回手道,“我先带你去见其华。”
他的表情微微疑惑,不过没有多问,起身道:“那走吧。”
我点头,带着他从落尘阁的后门出去。路途中,他对于我落尘阁的风景和布局十分惊讶,颇有种要留在这里的想法。
但是当他看到落熙山的风景时,更加赞叹不已,“这山是你的?”
“是。”我道。
“太美了”,他道,“其华在这里住?”
“过了前面那座桥。”我道。
我带着他一路来到吊桥前,在这里停下,他看着山间的风景,道:“这都可以称得上人间仙境了。”
“桥对面沿着石板路一直走,有一处桃花林,其华就在那。”我道。
“你不过去了?”他问道。
我摇摇头,“你去吧。可以多陪他几日,亦或是回落尘阁找我。”
“好。”他点点头,直接以法术离开了。
见他离开,我也转身往回走,且让他们叙叙旧吧。
我在半山腰的凉亭中坐下,看着四周的风景。这里一如既往,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再一样了。
坐了许久,大花从山下过来,见我发呆,问道:“你有心事?”
“我觉得我已经找到浮尘了。”我道。
大花没有说话,我转过头去,发现他的神情并无变化。似乎是他已经知道了,只是在等我开口而已。
“你什么时候怀疑他的?”
“南山。”他道。
“为什么?”我道。
“很简单”,大花道,“我在他的后背上,看到了一丝晕染的血迹。那正是你的寒玉弓射穿他肩膀的位置。那一刻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想起他和小六一起消失,他是怕他自己离开,会遭人怀疑,而小六也可以替他掩护。我想起闯入落尘阁的人,为何那么准确的找到了书斋的路。我想起在南山,他那么巧的消失,又那么巧的找到路离开那极阴之地,期间种种,让我不得不怀疑他。”
“的确,他总是要跟着我们,却每次都消失的恰到好处,可是我在他身上从未感受到任何的妖气,亦或是法术气息,而且他的命数十分明了,所以我虽心有疑惑,却始终觉得不是他。直到离殇告诉我,浮尘还活着,甚至藏于他人命格之中。我心底的怀疑,就已无法忽略。”我道。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
“其实我知道,答案就在崧华的记忆里”,我道,“我只要去看一眼,就知道天墟门一直追杀他,那是因为他亲眼目睹了他与天墟门主之间存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还有一件事,我派人查过,他在离开苍城以后,就失去了踪迹,并没有回开封。”
“差人去开封,查清他过往所有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晓。这件事牵扯良多,我要知道他究竟是谁,必须要有一个交代。”我道。
“好。”他道。“我去找那只百灵鸟。”
“另外,他既亲眼所见我们与崧华相遇,便应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暴露,那么追杀崧华已无意义,但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我明白。”
“浮尘的出现,会扰乱乾坤之气的流动,影响我的天眼,你也要小心。”
“也许离殇知道克制之法,要不他下次出现,你问问他?”大花问道。
“是要问问他。”我道。“不过,我该回家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