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笙常年住在山庄里,没玩过击鼓传花,这会儿听了规则,便也明了。
便是着一人在旁边用巾子蒙着眼敲鼓,参与者拿着朵放大版的绢花互传,鼓声停止,花在谁手里谁就要在预先准备好的竹筒里抽一支——竹签下边写的内容就是那个人要做的事。
一般来说就是简单地表演才艺,什么吹箫啊弹琴呀作诗啊对对子啊都有可能,这次宴会请的都是名门贵女公子的,题目应该不会太离谱,而且不会也没关系,自罚一杯就好了。
有点类似于现代的真心话大冒险嘛,沐笙觉得这没什么难度。但当她瞧见郡主嘴角那淡淡的一抹笑时,就觉得没那么简单。
果然,下一秒郡主就将装竹签的木罐子放在桌子中间,然后一把将竹签子拿出来,分发给每个人,道,“往日里玩的那些都太寻常了,玩了这么多年想必大家都腻了,不若咱们今日玩个新花样,如何?”
……你都安排好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只是大家都有点恐慌。
昭华郡主能和二殿下、苏元清他们玩到一起去绝对不是偶然啊,虽说她因着自己是个姑娘从未亲自动手干过架,可瞧见他周围的一群魔王们就晓得她不会是什么善茬了。
也无人敢惹她,没办法,人家后台硬,且不论她如何受她亲祖母也就是当今太后的宠爱,就说当今圣上都拿她当眼珠子疼,连那些个公主都越不过她去,一个郡主还赏了封地,就知她有多……不好惹了。
众人再看向齐双远,只见他一脸宠溺,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样子,是个宠妹狂魔没错了。大家心里凉了凉,将希望寄托于郡主她其实是个善茬。
“那敢问郡主,你想怎么玩?”说话的是位蓝衣公子,沐笙看过去,齐胥之就小声说道,“管尚书家的二公子,管仲宣。你别看他长着一副浩然正气的模样,其实家里已有好几房姬妾了,还经常去万花楼,他还……”
“万花楼是干嘛的?”沐笙打断他,以她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肯定不是赏花的地儿。
“就是……”齐胥之这才惊觉沐笙原来是个姑娘来着,那他就有些难以启齿了,这种烟花柳巷之地貌似不宜说给姑娘听吧?
沐笙没察觉齐胥之的纠结,低着头小声问他,“是青楼吗?”
齐胥之惊了惊。
沐笙小声嘟囔,“我还从未去过京城的青楼呢,听说要比江南的姑娘热情不少呢……”
齐胥之稳住心绪,面色复杂的问,“你还去过青楼?”
“去过啊。”沐笙不觉得这有什么,从前她常女扮男装去青楼玩,和那的小姐姐玩的可好了呢。
若是旁边坐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她与齐胥之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赌坊啊,且她从未在他面前掩饰过什么,这会儿再装乖宝宝也晚了,索性就随意一点,反正两人如今也是好朋友了嘛。
齐胥之继续面色复杂,也许江湖中人都是这样不拘小节的呢?毕竟她自小在江湖啊。
“你是京城人士,肯定比我熟系,不若得了空你带我去那什么万花楼玩玩如何?”
沐笙说完,就瞧见齐胥之耳朵泛红,一脸的一言难尽。齐胥之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样爱红耳朵?不过,他还挺可爱的。
“不行。”齐胥之果断拒绝,面上还维持着镇定,道,“你一个姑娘去什么万花楼,好好待在家绣花吧你。”
沐笙狐疑的瞧他,她一个姑娘为何不能去万花楼?她又不是去找男人的,她就逛着玩也不行吗。
郡主打了个响指,就有一群丫鬟涌上来,端着笔墨一旁伺候,成功后转移了沐笙的注意力,也算是解救了齐胥之。
“往日用的竹签都是很久之前做好的,也没什么新意,今日咱们就自己写这竹签子的内容,不拘写什么,咱们就图个乐呵。”
大家松了口气。
郡主顿了顿,又道,“只是不能是太普遍的,什么对对子写个福字这样的都不要,最好是从前没出现过的。”
……那你要什么样的啊。众人刚松的那口气还没松完就松不下去了,梗在喉咙里差点去世。
接着郡主又加码,道,“而且咱们写的这个东西自己必须能做到,比如说你写了个弹琵琶曲,你就必须会弹,若是被发现有人不守规矩,那……”
郡主笑眯眯的扫了眼众人,成功的将众人吓得心底透凉后道,“我也不能怎么样。”
苏元清一向捧郡主的场,而且他也觉得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就一脸兴奋的道,“好,我觉得这挺有新意的,咱们这就开始吧。”
沐笙和齐胥之一脸无所谓。沐笙无所谓是因为她觉得也挺有意思的的,总归从前那样的她也没玩过,于她而言也没什么不同的。齐胥之则是真的无所畏惧,反正没人敢惹他。
今日就他一个皇子来了,但长公主肯定是将请帖都送去了,至于不来的原因,他不知,也不想知。
“那你又如何知晓这个签子是谁写的呢?”一个穿绯色衣裳绣金丝牡丹的姑娘开口。
这姑娘五官张扬明艳,明明说的不是什么不好的话,可被她用这样带点轻蔑,带点不屑,又带点挑衅的语气说出来,就叫人很不爽了。
其实沐笙早就注意到这个人了,毕竟她俩穿着一个颜色的衣裳,虽说款式不大相同,但撞色这件事就很让人忍不了了。不过没关系,撞色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她自认那个姑娘虽说是挺漂亮,但是比起她来还差那么一丢丢。
别问她为什么,就是这么自信。沐笙想着,扭头瞧了一眼齐胥之,就觉得若他是个姑娘,想必谁都比不过吧,好可惜哦。
齐胥之刚刚就小声的给沐笙介绍了在座诸位的身家背景,沐笙打眼一瞧,就晓得了这便是明亲王的女儿景淑郡主了。景淑与昭华同为郡主,且她父王是个正正经经的亲王,却处处被昭华这个公主生的压一头,早就憋着气很久了。
昭华郡主的确很不爽,但她难得的没怼回去,毕竟这是她办的宴会,搞砸了最倒霉的也是她。
但她不开口,不代表别人不开口,苏元清在京城是个顶有名的二世祖,除了齐胥之谁都不怕,就算是别的皇子公主他也不带让的。
一个郡主,他就更不会让了,于是他就用一种很不屑的眼光将景淑郡主上下扫了一遍,满脸写着“这样简单的事你还问问你莫不会是个傻子吧”,轻蔑道,“在签子后头写上自己的名字不就得了。”
“苏元清,你这是什么眼神!”但凡有点气性的被人这么瞧都得发火,何况她脾气还挺火爆。
苏元清想怼回去,可他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姑娘计较也不好看,且今日是昭华的宴会,闹开了也没甚好处,就别扭的扭过头不说话了。
景淑郡主也被旁边的人安抚着闭嘴了。
等众人写好内容写好后,游戏开始了。众人本以为昭华郡主要出什么难题呢,后头想了想便也觉得有意思,就开开心心的玩了。
第一波花落在了沐韵手里。虽说从沐笙的角度来看,她应该是讨厌沐韵的,毕竟是同父异母还带着那么点不愉快的姐姐,但这不妨碍沐笙对她的欣赏。
她举止太优雅了,长相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儿,且这美人还极温和,举止落落大方,还多才多艺,做什么都是顶顶好的,性格也讨喜,真的没人能讨厌她。
她抽了签子,瞧了一眼就笑吟吟地道,“我做不到,自罚一杯。”
坐她旁边的沐颜就低头看去,惊呼出声,“不借助工具,在亭子顶部放朵花。这谁写的,也太难了吧,根本不可能啊。”
说着就翻过签子,瞧见上头写的是沐笙就提高了音量,“沐笙,你写这个是何意思,难不成你能做到??”
这个亭子不止面积大,还挺高,很难到亭子顶上去,四周都是水,更何况还要不借助工具。
沐笙还未言语,沐韵就拉了拉沐颜,温和的笑道,“六妹妹既然写了,自然是会的。”而后又拿起酒杯冲众人道,“我先自罚一杯。”
沐韵现在极想把沐颜拉回去别在这丢人了,都是自家姐妹,在家里怎么斗也就罢了,出来还窝里斗,丢人的可是她们整个忠勇侯府。
偏沐颜没听出沐韵的意思,只一心想着她终于可以叫沐笙难堪了,还是在这样的场合叫她难堪,就急急道,“你若是不会,昭华郡主可饶不了你。”
在一旁看好戏的昭华,“……”
齐胥之嗤笑一声,“你做不到还不许别人做到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
说着就起身拿了朵花运了轻功上去放下,然后又下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十分顺畅,叫众人都失了声。
轻功其实很难,若非从小就学是学不成的,在座的尽是些小姐少爷,哪有人受得了这个苦,且这个武功大家都以为只有在话本子里才有的,哪知今日有幸竟亲眼瞧见了。
这会儿众人只剩赞叹了,只是他们赞叹的那人是他们以为最不学无术且最不能惹的二殿下,也就没敢大声说话。
二殿下这个逼装的好,刚表演了轻功上亭子也没半分倨傲,又冷这张脸坐下了,坐下还不忘轻蔑的撇了一眼沐颜,满脸写着“你这个小垃圾”。
沐笙注意到齐胥之下来的时候身子上前倾了下,联想到当日他那差点让他丢了半条命的伤上,就以为他伤还未好全。想到齐胥之受着伤都要帮自己,她就有些感动,觉得齐胥之真是个可以两肋插刀的好朋友,日后她得对他好点。
并不知情只是习惯性向前倾的齐胥之还不晓得自己随意运了个轻功就叫沐笙感动的不行了。他只是看对面的那个咄咄逼人的女人不顺眼,想打她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