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以来,盐和铁就是国家严格把控的物品,可见这两件东西的重要性。
盐没了?
青年生前也位极人臣,立刻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他从柱后走出,直接问:“盐池?夏国的盐池出事了?”
杨柯看向余媖,大巫女苦笑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下面人传到灵宫通禀。具体事情在王庭,所以要你赶紧回去。”
“那还不赶紧!”听说盐池出事,而且关乎自家发小宁远,杨柯哪里还坐得住?
青年本想跟上,但余媖拦下他:“阁下,您先回去,私下通知殿下,让他有所准备。至于王庭那边,我过去看看,回头再跟殿下详禀。”
余媖赶紧追上杨柯,一起前往王庭。
回到大殿,杨柯看了一眼等候的诸卿,面色如常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到底怎么回事?”
刘胜愁眉苦脸,一脸担忧的表情:“宁远在昨日失去联系。”
“昨日那小子就没信了?怎么不早说!”
刘胜揉了揉脑门:“我不是一直在设法跟他取得联系吗?今天才真正确定,盐池那边出事。”
盐,是和百姓息息相关的日常用品。烈公早在建立九宫城的时候,就在东方八百里处找到一处盐池。这里,一直以来有重兵把守。到杨柯这一代,他的心腹荀安亲自带人驻守在盐池,防范其他部落的掠夺。
“殿下。”一位老臣站出来:“盐池事关重大,必须赶紧派人去打探消息。”
刘胜:“昨天就已经派斥候去了。所以,今天才能确定出事。”顿了顿,他继续说:“根据探子的回报。盐池消失,宁远他们也都跟着失踪。”
“消失?”杨柯忙问:“怎么算消失?产出的盐没了?还是整个盐池不见?难道包括那些制盐的工具?”
“对,根据目击者称,盐池所在地只留下一个深坑。别说半颗盐粒,就连一个活物都不存在。”
听到这话,杨柯表情越发阴沉。
余媖心知他担心荀宁远的情况,便劝道:“荀安那小子一向运气好,当年几次大难都活下来,这次想必也能逢凶化吉。何况,今时还有国灵殿下在。回头询问姬殿下,肯定能知道荀安的下落。”
荀安,字宁远,也是杨柯他们一起长大的好友。如今想到对方在外失联,杨柯幽幽一叹:“消息先压着吧。别让虎烈他们知道。不然,恐怕他们几个都坐不住了。”
几位老臣见三人说话,相互看了看,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这份情意浓厚的场景:“宁远那小子失踪,但没有消息本身,反而是一件好消息,说明他还活着。以他的生存能力,肯定能回来。目前最关键的是,盐池怎么办?国库里面的盐能用多久?而且,不久之后还有那件事!”
想到那件事,杨柯脸上又添阴霾。是啊,除却自家用盐外,还要给那位供奉,这可就麻烦了。
……
青年回到永乐殿,设法引走风娥,将消息告知姬乐和史皇氏。
“食盐?”
听到目前大夏纠结的问题,姬乐扭头看向史皇氏。
仓颉这段日子为大夏整理文字,修缮学宫,记录史书,对这方面有所涉猎。他挑着百年来大夏记录的事件簿,对姬乐说:“大夏之东,有一处天然的盐池。稍作加工,即可产盐。”
姬乐皱着眉头:“大夏的用盐来源,仅仅靠着池盐?”
据姬乐所知,食盐的来源有海盐、池盐、井盐和矿盐等几类。
“井盐、矿盐姑且不论,海盐应该最好弄吧?”
“虽然再往东走,的确能到海边。可路程太远,很难将一支族人驻扎在沿海。何况,以夏国目前的估测,盐池还能使用五十年。”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五十年很长吗?”姬乐不悦道:“那夏国有没有提前勘测附近的盐地?盐这东西,其他部落国家应该也用吧。我就不信,附近只有一处产盐地!灭掉那么多部落,就没多得几处产盐地?”
青年也道:“盐池出事,当务之急是寻找替代品。国库食盐想必还能支持一段时间。加上附近还有几个部落小国。如果能拿下南宇山附近那些小城邦,也够支撑几年吧?”
史皇氏表情古怪:“为盐而掠夺附近部落?”
“怎么,老爷子不忍心?”青年冷笑道:“这时候,自然以我族生存为上!南宇山附近的小国都是敌人,是南宇山地祇们的眷属,你还要对那些敌人讲求仁义?”
史皇摇头:“你不懂,盐除了吃以外,还有另一个用处。”
“还有别的用处?”青年想了想:“难道是工业?农宫那边用盐不算多吧?可以忽略不计。”
姬乐笑道:“工业盐和食用盐不同。老爷子指的是祭神吧?”
华夏古代就有以盐为祭品的礼仪,并且取了一个很有仪式性的名字——咸鹾。
“没错。对那些不用吃盐的国家,盐唯一的用处就是祭神。”
“不吃盐?”姬乐喃喃自语,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想象。
青年:“老大人,您说明白点!”
史皇氏表情古怪:“根据先民们在周边诸国搜集的情报看。土著好像不用吃盐,就能维持日常所需。”
“啊?”姬乐和青年同时愣住。
青年直接问:“不用吃盐?这里的土著不缺盐?”
史皇氏摇摇头:“在土著们眼里,盐只是一种贡供品,他们自己不吃。”
姬乐皱眉说:“盐对我们人体而言,有各种好处,甚至还能止血杀菌。难道本地土著都不需要?”
“他们似乎另外有补充的方式。总之,他们不需要吃盐。”
青年嗤笑道:“不吃盐?消息确定没错?土著总不能站在太阳底下,就能通过日光来补充盐分吧?真以为他们属植物的?总不能是自主产盐的盐人吧?是不是通过其他食物,进行盐分补充?”
姬乐心中一动,暗思:日光?这倒不是不可能。毕竟这是神话时代,谁知道土著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玄秘,能从空气或者日光中补充盐分。果然,还是物种的差异吧?难怪我们夏国会被世界排斥,敢情物种都不一样!
本世界的土著,是一种不缺盐的奇怪人类。
“不吃盐,仅仅将盐分视作一种供品。老爷子的意思,如果我们掠夺食盐,就相当于抢夺旁人供奉给神明的祭品。这是渎神,要被天神们惩戒?”
“没错。这件事,风娥殿下应该清楚。对天神们祭祀,经常会用到食盐。而且,那位要的最多。”
天主喜白色,曾下令让大地诸国敬奉“洁盐”为供品。
去其他国家夺取食盐?摆明是挑衅神王。
“何况,这种进贡不仅是其他国度,我们夏国也要供奉,这便是所谓的‘盐礼祭’。”
这是天主定下的节日,在每年四月的中旬,要大地诸国向天神们进献洁盐。
“就如同我们华夏喜欢由国家把控盐铁一样。在这里,天主将盐视作自己的禁脔。他每年都要命凡人供奉洁盐。如果在这上面有所闪失,恐怕不好办了。”
惹怒天主,再来一次天谴,大家都玩完。
因此,盐礼不仅要给,还要给出一份最好的洁盐,避免天主借此机会折腾夏国。
姬乐冷静下来:“老爷子,先别慌。目前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让余媖去王庭打探情报,我们想想能不能再找一处产盐地。何况,咱们华夏几千年,又不仅仅是一种制作食盐的方法。”
他从容一笑:“我本就有意从民生入手,提升国民生产力。炼盐技术的革新,本就在计划之内,如今是正巧碰上。”
姬乐明白,自己作为国灵,此刻绝对不能慌乱。因此,他摆出一份安然镇定的态度,有条不紊说:
“眼下,一是寻找新的盐池或者产盐来源。”
“二,是把控国库中的存盐,防止宵小偷窃。”
“三,要安抚国民,封锁消息,尽量不引起恐慌。”
想了想,姬乐提笔在竹简书写“盐”字。顿时,那个字变化为一小撮洁白的盐粒。
“实在不行,咱们用文字之力制造食盐,也能维持一段时间。”
青年捏着盐粒尝了尝:“还可以。用文字抽取自然中的力量具现食盐,的确能维持一阵子,暂解燃眉之急。”
史皇氏:“但祭祀用的咸鹾呢?这东西,不能用法术变化吧?”
不然,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落下,再来一次天雷。
“放心,天主此刻应该没办法再来一次天谴。我不认为,同样的招数会施展两次。当然,的确要在盐礼上上上心。”
姬乐沉吟道:“回头问问风娥殿下,先知道盐礼的规矩和忌讳,然后再想办法。实在不行,用国库目前的库存再度精炼提纯,也能糊弄一下。当然,具体情况还要询问王庭再做决断。不过大可放心,我们这么多人,能被小小一个‘盐’给困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