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新皇帝登基,必然大赦天下,到时候邴吉大人会拟一份大赦的名单,里面就有你的名字!”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咳!咳!”
苟栋高兴地难以自持,抓着的药碗洒出些许。
“高兴吧,兄弟!我也替你高兴!”
刘病已拍着苟栋的肩膀道。
“是啊!肯定高兴啊,谁他娘的愿意在监狱里面待一辈子,不过话说回来了………”
苟栋将药碗放下,迷茫地看向窗外,脸色变了又变,随后面无表情。
“怎么?你不高兴?”
刘病已奇怪道。
“哎!出去是好,可我没有一技傍身,难不成出去靠赌博为业?”
苟栋失落道。
“哈哈哈哈!你小子担心个逑啊,不是还有我呢?昨天邴吉大人告诉我的时候,我替你想过了,恳求邴吉大人给你谋一份差事,邴吉大人也同意了,到时候你小子吃皇粮,拿朝廷俸禄,岂不美哉?”
“当真?”
“当真!”
“太监我可不干啊!”
苟栋急忙回道,想起了太监窝里老祖宗那张阴阳怪气的脸。
“放心,正经差事!”
“那你呢?”
苟栋看向了刘病已,如果苟栋去朝廷当了差,那必然不能时常来找刘病已玩耍了。
“我………………我可能要回掖庭了!”
“掖庭?干嘛的?”
“就是皇宫里面,太监、宫女以及未敕封封地王爷王子住的地方。”
“啊?你要去当太监?那君平怎么办?”
“胡说啥呢?我到底要认祖归宗,恢复我本来姓名,以刘氏皇亲的身份进入皇宫。”
苟栋一听还了得,刘病已隐姓埋名十几年,好不容易活到现在,进入皇宫那不是找死么?更何况想杀他的老太监苏文还没死呢。
“你不怕死?”
“瞧你这话说得,谁不怕死。”
“那你回去不是找死么?”
“之前是找死,毕竟皇帝在位,我的血统对他多少有威胁,可皇帝快要龙驭殡天了,并且无后,朝廷要选新的皇帝,要从刘姓皇族内选拔,可那些刘姓皇族大多有后,按照顺位,也轮不到我,比如武皇帝二子齐怀王子刘闳,四子广陵王刘胥。
五子昌邑哀王刘髆之后刘贺,即便是我恢复了皇籍,也是孙子辈,对他们也没有多少威胁,更何况我和霍相爷是亲戚,邴吉大人中间作保,说白了,我就是普通的一个刘姓皇族,寄养在掖庭,不出几年,估计也就外地封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那那些要害死你的人呢?你就不怕?”
“我要是回到掖庭,反而安全,皇城里面,羽林军眼皮下,想要害我没那么容易,等我恢复了皇籍,想要害我的人反而要慎重考虑,只要我不暴露出想当皇帝的野心,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皇族,没人会把我放在眼里。
唯独小心的就是老太监苏文而已,这也是邴吉大人告诉我的,我身为武皇帝之后,前太子之孙,总不能在监狱里待一辈子吧!你说对吧,一切视局势而定,眼下局势,适合我恢复皇籍,进入掖庭。”
“你确定?”
“我和邴吉大人商量一天了,绝对没有问题,只不过我进入掖庭前,需要拜会一下霍光相爷和宗正刘懋,这样就名正言顺了,也没有人敢阻挡。”
“他娘的,有棵大树到底是好乘凉啊,没想到你丫的还跟霍光相爷是亲戚,那估计你进宫后估计没人敢动你!”
“苟栋兄弟,咱们虽然出身于微末,但要相信,只要有坚定的心念,就能逆天改命!”
“那是你,毕竟是皇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呢?一个囚犯而已,出去也是一介草民,你要是封王了,苟富贵,勿想忘!”
“哈哈哈哈!放心苟富贵勿相忘,我要是能够封王,你小子就是我封国的丞相,怎么样?”
“真的假的?”
“君子一言…………………………”
“什么马都难追!”
“什么马都难追!”
三日后,苟栋身体康复如初,唯独对小东方的思念愈加深切,好在苟栋不要脸惯了,每天能用赌博、喝酒、吹牛来麻痹自己,过的不亦乐乎。
“你快喝!快喝!不许耍赖!”
刘病已屋内一片欢乐气氛,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别喝了!别喝了!邴吉大人来了!”
牢头许广汉跑到刘病已屋子内,站在门口大口喘气,额头上全是汗水。
“邴吉大人来了?嗝!”
刘病已打了一个酒嗝,将刚端起的酒杯赶紧放下。
“那个老头嘴巴厉害的紧,我可不想被他骂,赶紧收拾!”
苟栋一听是邴吉大人,赶紧和许君平收拾起酒桌,不想让邴吉大人看见。
“不必了!”
一声厚重威严的声音传来,三人寻声而去,邴吉大人就在牢头许广汉后面,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三人。
“玩物丧志,你们三个啊!”
邴吉大人看着桌子上的美酒好菜以及骰子等气的胡子都歪了,刘病已自小被他调教,没想到让苟栋这个狗东西给带坏了。
“哟,邴吉大人来了,赶紧坐,我先出去了!”
“我也是!”
苟栋和许君平看邴吉大人脸色不好,将酒菜装进食盒,灰溜溜地低着头出去。
“你们三个在门口盯着,谁都不许进来!”
“好嘞!”
牢头许广汉、苟栋、许君平三人出去时,将门关好,随即趴在门上偷看偷听,看看邴吉大人如何教训刘病已。
“好你个刘病已,越来越潇洒快活了啊!”
邴吉大人自个靠在了凭几之上,拉下脸来,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多说。
“邴吉大人我错了………………”
刘病已跪在地上拱手愧疚道。
“哈哈哈哈!不妨事,你小子现在能这么高兴,老夫也替你高兴,真心的,老夫看的出来,你过去十几年都没有这两年开心,对你孱弱的身体有益而无害,你死去的太爷武皇帝、爷爷前太子、你父亲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邴吉大人忽然变了脸,睁开眼睛笑盈盈得看向了比自己儿子还亲的刘病已。
“大人您说的是真话?”
刘病已试探道。
“我可曾说过假话?你也别高兴太早,老夫来考考你,要是答不上,哼!以后就别跟苟栋那个混小子玩了!”
苟栋在门口听得真真切切,听到邴吉大人如此评价他后,小声嘀咕道:“老东西,谁是混小子?我看你才是个混老子!”
“邴吉大人请问!”
而后一个时辰,邴吉大人拷问了刘病已《司马法》《兵法》《道德经》四书五经,以及当下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法家的王术、霸术,刘病已不仅对答如流,在古人思想的基础上,增加了自己的看法和想法。
“啥?王八之术?有意思!有意思!”
苟栋在门外偷笑道。
其看法想法令邴吉大人耳目一新,暗暗赞叹。
“好小子,没有荒废学问,好!很好!”
邴吉大人捋着胡子欣慰的笑道。
“邴吉大人所来何事?莫非…………………………”
刘病已点到即止,伸出右手食指垂直指向老天,寓意天子。
“没错,明天随我拜会霍光相爷以及宗正刘懋,后天入掖庭!”
“那老太监苏文那边呢?”
“这两年里,苏文那个老阉驴想方设法的打听你的消息,想至你于死地,幸亏咱们之前就做好准备,才没有让他得手。
不过他好像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不知道为何迟迟不动手,进入掖庭也不必怕,我跟卫尉打好了招呼,在皇宫内暗中照应你,不过进入掖庭后,你任何人都不能信,任何吃的喝的都想办法让别人先试试,毕竟皇宫才是老太监苏文的地盘,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可大意不得!”
“是,我记下了!”
“老夫此番来,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知会你一声!”
邴吉大人立刻收起笑容,严肃了起来,刘病已一看,也不敢嬉皮笑脸了。
“何事?”
“老夫虽不如霍光相爷军政大权于一身,但老夫也是两朝元老,历经武皇帝和当今陛下,深知你们刘姓皇帝薄情寡恩,卸磨杀驴。
汉朝开国高皇帝,功成名就,诛杀功臣,如韩信、臧荼、卢绾、彭越、英布,萧何自污罢官,张良隐遁修仙。
文皇帝继位,逼迫陈平,勾害周勃。
景皇帝继位,屈死国士贾谊,冤死帝师晁错、条候周亚夫、苍鹰郅都。
武皇帝继位,更是无所不用极其,其冷酷程度令人发指,用完就杀,摸到性子就用,摸不到依旧照杀不误,前有窦婴,后有田蚡,继而严助、主父偃等有功之臣,武帝在位时,共十三位丞相,仅六位善终,晚年时,年老昏聩,喜怒无常,乱杀无辜,而后更是杀儿子、杀女儿、杀孙子,杀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全族、李广之孙李陵全族、贰师将军李广利全族、刘屈氂全族,巫蛊之国乱杀十万余人。
唯独昭皇帝年幼,霍光相爷把持朝政,未能暴露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