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游园散了席已是傍晚,再去赏画本该是好的。
但奈何她着实不懂这些,真真是一窍不通,竟在人群中就差点睡了。
抱夏几次掐拧她方才精神一些。
穆玥琅回了府也顾不得什么就去睡了,到第二天晨起才知道,穆玥琳回府就被叫到穆茂渲房中,之后便在书房外跪了一夜,直到方才昏死过去,才让人七手八脚抬了回去。
穆玥琅暗叹她这姐姐的脑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难家妹,损的不是她穆玥琅的面子,而是穆府的面子,同时也只会给她自己落一个争宠嫉贤,不顾大局的名声,到底是让人看了穆府家宅不和的笑话。
穆玥琅草草穿戴后,只道:“走吧”。
春夏秋冬四人不解,遂问到:“去哪?”
“去请罪。”说罢长叹一口气。
挽冬却是反应过来,道:“可老爷今日上朝,还未回府。”
“要的就是没回府,不然哪里来的诚意。走吧”
今日下朝晚些,想来是年关将至,事务繁多。
穆茂渲回府径直用了饭,方才折回书房,见穆玥琅跪在廊下,脸色惨白,却仍旧紧抿嘴唇兀自坚持。穆茂渲按下心中不忍,径直走进书房。
却叫来廖管事询问,知晓穆玥琅竟是卯时三刻就在此跪着了,如今午时已过,竟已跪了两个多时辰,想她身子初愈,心头不忍,嘴上却大声道:“还跪在门外装样子做什么!还不快滚进来!”
穆玥琅闻言一笑,知是父亲动了恻隐之心,但因为身子虚弱,笑的不免惨淡些。
她欲起身,却动弹不得,只由着抱夏扬春架住她站起来,一时间双膝竟如万针入骨,万蚁同噬,又加之沉重无比,提不起一步。就这么被两个丫头架进书房。
穆茂渲见她如此虚弱,大为不忍,却仍淡淡的道:“不必再跪,坐着回话。”
穆玥琅也不逞强,颤颤巍巍的坐下。
“你来有何事?且说罢。”穆茂渲只不看她,却也是不忍看她。
“女儿来请罪。”穆玥琅蠕动着干裂苍白的双唇,说的淡然。
“哼,你何罪之有啊。我只知你屡救穆府于危难,竟不知你还有罪责。”
“女儿难再跪下听训,还请爹爹准允,让女儿站着回话,”然后由着扬春抱夏两个将她支起来:“女儿与嫡姐相争,枉顾身份,是为不敬;女儿知长兄事,瞒而不报,欺瞒父亲,是为不孝;女儿十年自隐,只露愚笨,不露心机,是为不信!有此三罪,内致家宅不宁,外使父亲蒙羞,请父亲责罚!”说罢竟是堵住一口气,身子一软,就要跌坐下去。扬春抱夏使出吃奶的力气,方才稳住她。
穆茂渲叹得一口气;“我一直不晓得你是个如此聪明,精于算计的,但到底还是我没顾得你们姐妹,不能共享天伦,还让你们姐妹生了嫌隙,你且坐下吧。”
穆玥琅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女儿也不是生来就会算计的,人要害我,我要防,人要欺我,我要挡,人要算计我,我方谋划。女儿前些年一味装傻充楞以求自保,但奈何如此都保不住自身。女儿只当已经死过一回,这大病以后,人要害我,我自害他,人要欺我,我也欺他,人要算计我,我也不会心慈手软,只一味避其锋芒!”
穆茂渲只摇头看着她,也不知是气是悲,但也落下泪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和琳儿,都是我的女儿,我从来都是一般看待,我知晓她欺你这么些年,你都一一忍耐,实为不易,但为父只求你再忍耐一时,让她顺利出嫁。”穆玥琅见他声音渐渐悲凉,已经不忍。
穆茂渲却再叹道:“她再不济,也是你姐姐,她再不孝,也是我女儿。我知这是委屈了你,为父也不忍,但你姐姐一朝出嫁,也就由不得我护着顾着了,我只望你再忍一时。但她若再犯蠢,我也决不饶她。”
穆玥琅冲穆茂渲苍白一笑,只道:“我知道父亲顾虑,可父亲若是真要为姐姐计长远,应当规劝姐姐收敛性子和脾气,莫再听信小人言论,轻易受人挑唆,更不要替人当了刽子手还不自知,方能在夫家得一个祥和安乐,母子顺遂,而不是一味纵了她。”
书房内安静了良久,穆茂渲方才出了一口长气:“为父知晓了,你且回去将养歇息吧。”
穆玥琅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便又跪了下来:“请父亲将我与姐姐同罚,一个巴掌拍不响,姐姐有错,琅儿自然也是有的。只是事出有因,罚有轻重,望父亲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