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的帖子下来,日子倒是不寻常:“这游园的日子缘何定在腊八,在府里喝顿腊八粥也是不成了。”
“小姐休要抱怨了,这游园的吃食,都是宫里备下的,可比咱们府里小厨好过不少。”
穆玥琅眼睛一亮:“当真。”
扬春吐吐舌:“比真金还真!”
穆玥琅呵呵一笑,只捧着书乐去了。
腊月初八
“抱夏,你且取我素白青底的衣裙来”
抱夏只噘嘴道:“小姐,这是个相看姑爷的好机会,别人只道花枝招展,您却穿的和戴孝似的。”
穆玥琅摇摇头道:“傻丫头,别人穿金戴银,我只一根玉簪,别人花红柳绿,我只一身素色。那谁更打眼些?谁更突兀些?自然是你小姐我啊。”
抱夏瞠目结舌,穆玥琅又道:“那些花枝招展的,只差衣服上绣着‘争奇斗艳,相看夫婿’几个字,我何苦丢这个脸来。我只显出不争不抢的模样,反得更得了旁人兴致。”
抱夏闻言回头兴冲冲的翻出一双白色小靴来,谄媚的朝穆玥琅笑着,只等一句表扬,却见穆玥琅摇头道了一句:“傻丫头。”
抱夏心里一阵委屈,不是说穿素吗。
见她委屈,穆玥琅只得解释道:“我若真一声素色,和戴孝似的,岂不是驳了官家颜面?你且去取我红色的小靴来。”
府里四人穿戴好了,甫一照面,都不言语,穆玥琳见穆玥琅穿戴,只心里暗啐一声,到底是小家子气,贱人生出来的东西。
马车不知驶了多久方才到了倚梅园,一众人下车来互相见了礼,别府都有主母引着,独她们一行四个,只管往里走。
待穆玥琅走到人群中,穆玥琳方才明白她这一身装束的心思,心里胡乱咒骂了一通。
一众人在两边席面坐下,穆玥琅暗赞皇后娘娘的好气度,好心思。男女分席,左女右男,不分嫡庶,只照着官爵一溜烟的坐下来。她寻着陆璐的身影,冲她甜甜一笑又恢复如初。
半晌,待皇后娘娘入席,众人行完参拜大礼,才又重新入席。穆玥琅拿眼睛偷偷打量着皇后娘娘,一面嘀咕:“都说这红墙催人老,怎么这位跟吃了防腐剂似的。”
“本宫今日在此设宴,一是为了在腊八时节,聚聚大家的喜气,本宫也好年轻些,还一点是本宫听闻此处梅花开的漂亮,也想邀大家一道欣赏,本宫也好附庸风雅,乐上一乐。”皇后说的谦虚,倒让穆玥琅更生好感。
众人连声称不敢,穆玥琅也有样学样,跟着:“不敢不敢”了两声。
席面上一时又热闹起来,穆玥琅也知晓了皇后是个不拘的,也就不在拘谨,自是享用起来。
不知男宾席面谁提了一嘴:“素闻穆府二小姐诗词精通,文采极佳,不若今日和景吟诗一首,为皇后娘娘助兴。”
皇后点头称是。
穆玥琳朝那位公子瞧了一眼,施施然起身行了礼:“那玥琳今日便献丑了”说罢又略一思索,方道:
“倚梅园中梅花开,点映荒园一片白,只教女儿钗头戴,不教男儿识香来。”
穆玥琅见席间一片喝彩,只疑惑到,这也算得诗?又想来毕竟是女儿家的闺阁文笔,自是强求不得,这也不是李杜当世的盛唐,这样文采恐却也算的好了。也就欣喜起来,就算从前她初中高中不学无术,只顾得看小说,但如此酸文酸句她还是蹦得出来几句的。不免得意起来。
“本宫素晓得你是个骄傲的,只不知道你的诗词也如此骄傲,瞧来倒是有些骄傲的资本,确实应景。”
穆玥琳谢过皇后娘娘,却瞧见穆玥琅笑的开心,,心下不悦,不由得心一狠,道:“娘娘不知,小女才疏学浅,当不得娘娘夸奖,但我的三妹妹想来是当得的,不如请三妹妹也作诗一首,添些雅趣来。”
此话一出,惊的不只穆玥琅,穆少谦穆少诚也都一阵惊怒,另外两个妹妹却只管看着热闹。穆少谦正要起身救下他三妹妹,却见女宾处陆璐只一副看戏的模样,不免心下嘀咕:“莫非这三妹妹如今竟是文采也有了?”
想罢就见穆玥琅站起来行过礼道:“小女不学无术,只恐词不达意,万望娘娘莫见怪取笑小女。”
皇后只一挥手道:“怕什么,本宫像你这般大,也是不识几个字,只等年岁一过才开始附庸风雅。”
穆玥琅谢过才思索起来,半晌方开口道:
“白皑破出一点红,傲临枝头不畏风。百花皆拜我方开,独临腊月十二冬。”
穆玥琅见四下无声响,只道是自己搞砸了,却不曾想她那大哥哥猛一起身:“好诗,好诗,我爱极了那‘破’字,这方是冬日独放的梅意。”
说罢席间才一一赞叹起来,只是方才众人都听出了穆玥琳的刁难之意,又都知道穆府三小姐虽姿容甚好,却是个木讷,不善言辞的,不想今日竟如此出挑,一时忘了反应。
穆玥琅感受到男宾席有一处目光灼热,碍于礼数,不敢抬头去瞧,只飞快扫了一眼,记下坐次,以后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