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桑今日打扮的格外娇艳,如同一枝迎着朝霞新开的桃花。
此刻,她站在院子里,嘴角带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看着舜英,道:
“已经这时候了,姐姐还不起身,好个娇懒的人儿。”
舜英一时有些蒙了,这姑娘素日里见到她都是一副将她视为对头的模样,今天却突然这样好言好语,这里面自然有些古怪。
舜英心里面虽然觉得蹊跷,面上却也带出笑来道:
“不知道姑娘来,有失远迎。请进吧。”
青桑也并不客套,径自走了进来,在那椅子上坐了。
一时春杏递上茶来,两人对坐喝茶。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顺英知道青桑这一早来她这里,定然是有缘故的。可究竟是什么缘故,她却也猜不透。想要找些话说,却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口,一时也只好装作低头饮茶,等着青桑先开口说出来意。
果然,青桑饮了口茶,就将茶盏放下,笑道:
“姐姐心里一定在奇怪我为什么来这里?”
舜英略点了一点头,笑道:
“我正是参不透姑娘的来意。”
青桑站起身,对着舜英盈盈地行了一个礼,道:
“妹妹近日来特地给姐姐赔罪。”
这下不仅舜英有些糊涂,连侍立在边上的春杏、秋橘也忍不住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错了。
舜英诧异道:
“姑娘这么说我就更不懂了,姑娘有什么错?又何需给我赔罪?我可真糊涂了。”
青桑微微低头道:
“都怪青桑年纪小不懂事,前几日到姐姐这里说了些不着边际的昏话,还请姐姐见谅。”
舜英淡淡一笑道:
“姑娘那日说了什么?我倒是一句也不记得了。”
青桑小嘴一抿,娇笑道:
“既然如此,就多谢姐姐了。”
舜英微微一笑,低头喝茶不语。这青桑与她本不相识,更没有什么来往,对她冷淡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早看出来,这个姑娘对慕容焉其存着一份心思,这份心思也几乎是众人皆知。因此,青桑对她心生恶感,她倒是觉着是人之常情。可是现在,她竟然来给她赔不是,倒是让舜英大惑不解。
就青桑那样娇蛮的脾气,怎么会突然行到来向她赔礼呢?
舜英深深地看了青桑一眼,这个小妮子脸上虽然带着笑,这笑意却只挂在面皮上,连眼角也没有到。她的表情氤氲在水汽里,朦朦胧胧的。
舜英也懒得费心思去找话题,只默默地喝着茶,动静由她。
青桑见舜英不说话,轻轻地咳了两声,道:
“我今日来看见院子里多了好些茶花,现在姐姐鬓边又带了这么一朵茶花。这茶花在我们北凉可不多的,足见其哥哥对姐姐的用心。真是“稀罕物配稀罕人”,确是人比花娇啊!”
舜英手轻轻地抚了抚鬓边,淡淡笑道:
“姑娘这话太取笑了!我怎比得上姑娘天生貌美?”
青桑听见舜英夸她容貌,眼中忍不住带了一丝自矜之色,却又将茶盏放在桌子上,轻轻叹了口气道:
“貌美之人多了,只恐怕其哥哥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舜英乃是在大周的江南长大,当地最重闺阁内训。昔日她在闺中虽然也免不了与几个官宦小姐往来,平日里也说些闺房私话,可是却从来也没有哪一个敢流露出对外面男子们的情谊,那可是羞辱门风的大事。
如今,听见青桑竟然这么赤裸裸地直言心迹,不禁又是惊讶,又是窘迫,暗想这北凉的女子果然行事直白泼辣。
只好带笑道:
“听说姑娘是王爷的义妹,从小儿长大的情谊自然非常人可比。姑娘何必妄自菲薄?”
青桑听了这话,心里也颇有自得之意,却又低低叹了一口气道:
“从小儿长大的情谊虽好,却也不独我一人?”
舜英怪道:
“姑娘这话我听得不明白了,哪还有别人越得过姑娘?”
青桑将身子往前略移了移,看着舜英道:
“姐姐,你可听说过清河公主此人?”
舜英轻轻摇了摇头:
“我初到北凉,不曾听说。”
青桑微微笑道:
“清河公主乃是当今王上的同母妹子,名叫独孤凤。她是王上唯一的亲妹妹,自幼丧母,和王上相依为命一同长大。王上即位之后,对这个妹妹十分恩宠,是金城炙手可热的金枝玉叶,金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公子王孙觊觎着这清河公主。可是公主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却还没有择婿,你知道为什么?”
“为何呢?”
青桑脸上升起一层冷冷的表情,道:
“因为清河公主独孤凤心里只有一个人。你知道是谁?”
舜英心里自然已经知道是谁,却只作不知道,问:
“是谁?”
青桑一脸怨怼,道:
“慕容焉其。她心里一直想着的人就是其哥哥!”
舜英轻轻点了点头,道:
“哦。只是,青桑姑娘,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青桑突然站了起来,走到舜英身边道:
“你难道不喜欢其哥哥?你难道不生气?你就愿意将其哥哥拱手让人?”
舜英看着眼前满面嫉妒的青桑,不由哑然失笑。
这个姑娘简直就像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孩子,空有几分美貌,脑袋里却是空空如也。她唯一的优点就是说话直来直去,可是这个优点与其说是坦率天真,不如说是无脑倒比较贴切些。
在王府里住着的这些日子,她也从下人们嘴里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无非说这青桑姑娘痴恋王爷,不知道身份,也不知道进退。
而且这姑娘成日里眼中只见得慕容焉其一人,脾气刁蛮,为人又不知道收敛,这王府里上到宁燕太妃,下到丫鬟仆妇,没几个人喜欢她。
无奈,慕容焉其似乎对这个义妹十分偏袒,她才得以在这王府里继续住下去。
这么一个姑娘,任谁都看得出,宁燕太妃绝不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的。
王族世家的婚姻,有几个不是政治上的联姻?
她自己竟然是丝毫看不透前途的渺茫,一味地拈酸吃醋,实在是令萧舜英不知道该替她可怜,还是替她可悲。
这么个角色任是到哪里也是个炮灰啊!
萧舜英在心里忍不住摇头叹息,为这女孩子的命运,也为她的智商。只是,这些话别人既然都不曾开口说,那就更轮不到她开口了。
她想了想,笑看着青桑道:
“姑娘,你今天来到底是想要我做什么?”
青桑道:
“听说清河公主过几日要来府里看太妃。我希望你和我一起让她明白,其哥哥不管是要你还是要我,都绝不会要她的。”
舜英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几乎要目瞪口呆。这姑娘若不是脑子不够灵光,就是真的爱慕容焉其爱的不顾一切,只是她可却绝不会去趟这个浑水。
舜英笑了起来:
“青桑姑娘真是高看我了!我只知道王爷无论要这世上的那个女子,都绝不会是我。”
她说着,站起身来:
“姑娘,请回吧。今日这话我没听说过,你也没有来。以后,也千万别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