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程连夜赶到了永康城。军情虽然紧急,但是情况并不糟糕。正如老爷字所说的,余家只是在做困兽之斗罢了。梁景程看了前线的战报,余家这是拿了几乎所有的兵力来搏永康城,即使这样,他也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之前和谈的时候,他就预料到是北地的缓兵之计,但是碍于国际上的压力,他还是暂时停了兵,与北地进行了和谈,但是暗地的动作并没有停。北地若想拼死一搏,可以进攻的不过是永康城和怀远县两地,相对于怀远县,永康更加易守难攻,但是永康是南方的军工制造的中心,如果余家拿下永康,那便有更大的机率翻身,或者说,有更重的谈判筹码。因此,早在和谈时,梁景程已经开始布局永康,重要的机械设备都已经在无数个深夜秘密运往别的地方,南方的军中中心,已经在几个月的时间转移。永康城,不过是一个诱饵。
梁景程抬头看着墙上的地图,如今只需虚幌一招,让余家看到他对永康城的重视,余家便会在不断在这里派兵,那么北地的其他地方,就将溃不成军。他视线往下移,看到了地图上所绘制的奚山,神情一顿,他就这样走了,她会害怕吗?他出发前,本想跟她说一下,但是看她睡得正好,不忍吵醒她,但是还是担心她醒来见不到她要害怕,就简单留了张字条给她,然后交代了别墅的管家。奚山别墅的管家和方伯一样,都是他信得过的梁家的老人,不过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奚山别墅人少事少,便打发他来这里。
那对红宝石的耳坠,是他从母亲的梳妆盒里找到的,她和母亲一样,皮肤很白,又爱穿色彩素淡的衣服,所以他总觉得她的脸色显得不那么健康,所以想让她穿戴鲜艳一些,显得红润。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一个人,少年离家在英国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母亲,但是也知道昨日之事不可追,并没有过多难以克制的情感,而现在即使他已经来军中近一个月,但是她的声音,她的气味还环绕在他的周围。
你有没有想念过一个人?在他住过的房间,一遍又一遍看他看过的书,然后告诉自己,他也许明天就会回来。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不自觉地看向门口,明明知道不切实际,却仍旧期待他也许下一秒就出现在那里,微笑着给她一个惊喜。
那日电话铃响的时候,余溪颜正好坐在大厅的沙发里看书。已经进入夏天,阳光开始有些烈,她便将看书的地方从花园的秋千挪到了大厅的沙发。阳光透过落地窗打在室内,暖意融融,加上又刚吃过午饭,她看着看着身子就有些歪了。电话铃一想,她身子一震便惊醒了。身旁的佣人早已接过电话,她以为是梁景程的电话,伸手便过去接。但是佣人拿着电话的手却往后缩了一下,低头道:是找李管家的。
李管家匆匆走过来,接了电话。余溪颜有些尴尬,本想接着看书,但是还未及收回视线,却见李管家脸色一变,拿着电话的手竟然有些发抖。她心里觉得不好,也开始忐忑起来。李管家默默放了电话,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酝酿如何开口。早就知道这位少夫人是北地出身,本以为是大少的权宜之计政治联姻,但是在奚山别墅看两人的相处境况,却觉得不像是做戏。
“少夫人,大少在永康受伤了,恐怕您要过去一趟。”
手中的书因为震惊而滑落,掉落在大厅的木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怎么会?”他不是总司令吗?她其实并不晓得他的准确的军衔和职位,但是显然在南方,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怎么会受伤呢?
“电话里说的并不清楚,只是说大少受伤了,让您过去照顾。既说是照顾,那就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李管家这么说,显然是在安慰她。两军交战,总司令受伤,病情自然是最高机密,若病情严重的消息传出,定然会动摇军心。如果是小伤,怎么会严重到要她去照顾的程度呢?他该不会是,想要见自己最后一面吧?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的眼泪一下子冲出了眼眶,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她身边。
正在胡思乱想着,佣人已经上楼收拾好了她的行李,站在李管家身后。她默默跟着李管家走出了别墅,坐上了准备好的汽车里。
汽车已经发动,她突然打开车门,把站在车外的李管家吓了一跳。
“首饰盒里的红宝石耳坠带了吗?”李管家没想到她突然开门问出这样一句话,愣了一下,偏头看向收拾行李的佣人。
“回少夫人,您的首饰盒在蓝色的行李箱里,那个红宝石耳坠在首饰盒的第一层。”佣人恭敬地回答道。
“那就好。谢谢了。”她将身子缩回车子里,“开车吧。”
车子朝着别墅外的大道急驶而去,她回头看了看变得越来越小的奚山别墅,最后变成一抹灰色。
车子已经从下午走到了晚上,但是尚未走完一般路程。
两个司机有些着急,想要加速,但是看看后座已经歪躺睡着的余溪颜,还是默默放慢了车速。虽然命令是尽快将少夫人送到,可是车上坐的少夫人,谁也不敢出什么岔子,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余溪颜一路歪在车座上,脖子疼得厉害。她睁开眼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车里仍旧在不很平坦的道路上行驶着。她向外看去,两侧的风景已经变成了黄色的稻田,早已不是她睡着时的样子。
副驾驶上坐着的司机看余溪颜醒了,递过来一个小箱子。“少夫人饿了吧,这里边是为您准备的吃食。”
她的确是饿了,昨天晚上因为太过紧张,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现在胃里犯酸水,还是有些饿了。
“少夫人,现在已经到了永康地界,很快就能到司令部了。”开车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余溪颜对着窗外发呆,就汇报了路程。
梁景程,我来找你了,你千万不要有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