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茗离开当铺,颦歌看向我:“明日去学堂,我可得叫以菱看着你些。”
走在回府的路上我想了想:“若有以菱陪我,我自然老实些。”总不能因为我拖了以菱的后腿,以菱是个好学的好姑娘。
颦歌轻轻哼一声。
我摸了摸鼻头:“以菱在我心中的地位,不是你们醋地来的。”
接着又是颦歌的一声冷哼。
回到将军府,颦歌又是好一阵哭诉,兄长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淡定地将袍子上的鼻涕眼泪擦去:“下次我陪她去也就是了,若你还要躲恭君,便叫恭君带音儿逛去,也可叫他消停消停。”
颦歌抹了抹泪儿:“好好好!”
我一杯茶喝了有半刻,兄长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我眨了下眼,放下已经空了的茶盏摇了摇头,想起沈姑娘的事儿便问道:“兄长你先前去过北凉吧?”
兄长又给我倒了杯茶应了一声,坐到棋盘对面看向我:“倒是去过几次,怎的突然问起这些?你想去?”
“那倒不是很想,”想了想我还是没把沈姑娘的事儿说出来,“只是听闻北凉虽然荒凉些,枫叶倒是红地很。只是想看看那番景象罢了,若有机会兄长你带我去瞧一瞧吧。”
兄长应了下来:“这就是你和颦歌儿一人抱着一把枫树叶子回来的缘由?”
我抿了下唇:“……”
翌日,天空晴朗无云,偶尔有两三只鸟雀略过,叫上两声告知人们它们要往南边去了。银杏瞧着自家小姐收拾着东西,这本该她做就好,结果被我一句“将军府哪儿那么多规矩,自己的事儿自己干。”给噎了回去。
我掂了掂,不重。挎在肩上拍了拍银杏的肩膀,语重心长:“银杏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不要想我,想来学堂不会将我踹出门,你放心。”
银杏嘴角猛抽两下开口道:“小姐,你不是不回来了。”
“……”
我轻咳一声,好不容易出趟家门,煽煽情怎么了。
“看来我们的小才女都收拾好了。”
萧刈扇着扇子走到我屋前停下脚步,他向来很懂礼数,只见萧刈合上折扇嘴角浅笑:“你的好姊妹可到了。”
我眼前一亮:“以菱来了?”
“寻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眼中的光更亮堂了些,上前道:“你怎的来了?”
以菱笑了笑:“听闻你要去学堂,还是和我同堂,我爹爹简直比我还高兴。便要我今儿个与你一同去呢。”
一想到以相爷那带了褶子的脸,我忍了忍没有笑出来,拉着以菱的手往正堂走:“我兄长今个儿要赶去军营,不晓得又将我拖给哪个倒霉的了。”
以菱“哎呀”了一声,打趣我道:“真高兴,你竟还知道自个儿让人操心。”
“人贵有自知之明嘛。”
“……”
以菱和萧刈纷纷抬头望了望天,从不晓得这句话还能这么用。
看着正堂上的人,萧刈拿扇面遮了嘴停住脚步:“你兄长当真是说到做到啊。”
我和以菱一同向里面看去,仅仅是看到那高瘦的背影我便猜出来了,难怪今日颦歌没吵着来。以菱看向我:“这一路怕是安分不得了?”
我挑眉点了点头,走进正堂:“谢家公子哥儿怎的不去唱曲儿了?”
谢恭君转头看到我愣了愣,随后看向寻安:“你可从未说过音儿如今都这般大了。”
这话说的我满是疑惑,只见兄长一身戎装,想是快要出发了。兄长站起身:“你这些年光顾着逮人唱曲,哪里还顾得着这些?你想想你上次来这儿看音儿是何时的事了?”
谢恭君还真掐着手指头算了算,瞅了瞅房梁又瞅了瞅我,奔到我面前比量着我的身高:“我竟忘了这些年都未曾来将军府耍耍了,”随后看向我兄长,“谁叫你这府上都是舞刀弄枪的玩意儿,我自然疏漏些。”
说罢便看向我身后,眼前一亮:“这不是以相府的千金嘛!”
以菱微微行了个礼:“许久不见,谢公子。”
突然想起来,恭君也是拐过以菱唱过曲儿的,真真狡诈。
谢恭君又瞅了瞅门外,皱了皱眉:“方才我好像看到萧兄来着,我眼花了?”
我同以菱对视一眼,同声附和道:“许是眼花了吧。”
兄长走到我面前叹了口气:“你这性子我倒是放心也不是,不放心也不是。”我拍了拍胸脯:“放心兄长,纵使我再任性了去,也断不会给将军府抹黑。”
我说了这些兄长却还是叹了口气,恭君倒是翻开了折扇拿扇面拍了拍我脑袋:“你兄长何时怕你给将军府抹黑过,他忧心的不过是你叫人欺负了去。”
我抬眼看着那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兄长:“我好歹也是将军府出来的人,怎会轻易叫人欺负了去。你妹妹我不欺凌别人就不错了。”
听了这话兄长的眉头才松了松,看向以菱:“这几日怕是要给你添麻烦了。”
以菱笑了笑:“我与音儿一同长大,麻烦个甚。倒是你,到了军营也不必太过挂念你妹妹,不然老将军地下有知,晓得如今的镇国大将军还能撇出心思来挂念别的,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了。”
兄长轻笑一声,舒了口气看向我们:“如此我便放心了,我要先赶过去了。告辞。”
看着兄长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当然不是情爱。而是我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当年爹爹意气风发的模样,模糊地很。
谢恭君拿折扇遮到头顶,抬头看了眼太阳:“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走吧。”
“嗯。”
银杏目送着我们离开,直到我朝她挥了挥手上了马车她才转身进门。
我与以菱并肩坐着,恭君将小桌上的食盒打开,将里边的糕点摆出来:“学堂尚且远着呢,先垫垫肚子吧。”
以菱拿了块儿蜂糕递给我:“昨个儿听说,学堂又来了位夫子,人貌似儒雅温柔地很。”
来什么夫子我倒是不在意,看向以菱:“能从你嘴里说出来,那夫子是有何特殊之处?”
“你倒是了解我,”以菱端起花茶,“听闻——”
以菱顿了一下:“听闻那夫子,是从北凉来的。来历却不明。”
北凉?
我微微直起身子,车窗帘子被风吹起,我透着那缝隙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北凉来的夫子……这学堂,怕是要不安宁了。
到了山脚下下了马车,我抬眸看去,山顶上云雾缭绕,那学堂便坐落于那里。据说,这学堂是顶有名的,多少人挤破头都要将自己的孩儿送上山。
以菱搭过我的手:“上山多少会累些,你且忍下。”
我点了点头,再怎么说我也是镇国将军的胞妹。何况自上次落水后,我便勤加锻炼着,也跟兄长学了一招半式过来。
谢恭君将我们手里提的包袱拿过去:“女儿家家的提什么东西,寻安兄叫我来,我可不会闲得只管送你们到这儿。”
虽然暖心不已,只是看了眼他这瘦若排骨的身板儿,我同以菱眼角都抽了下:“那,当真是辛苦了。”
“失礼了,请问——这可是荆云山?”
看向身后,那是个手持经卷的白面书生,应当要比我们年长个五六岁。眉眼间带些温和,以菱轻轻点头道:“是,先生要去的,可是荆云学堂?”
那人眸中亮了亮,略略弯腰作了个揖:“正是。”
谢恭君看了那人一眼又瞧了瞧我,我看过去的时候他正给我使眼色,我也没看懂什么。
既然同路,我们便带上那白面书生一起上山了。那书生还在询问着什么,以菱也耐心应着。我步子缓了几步,渐渐与恭君并肩,轻声道:“怎么了?”
谢恭君盯着前面白面书生的背影:“许是我眼神儿不好了,方才总觉得那人在看你。”
“那你当真该请个郎中了。”
我抬眸看向前面走着的人,沉了沉目光,其实,我也有同恭君一样的感觉。
“多谢相助,在下便告辞了。”
那人又规矩地作了个揖转身离开,我走到以菱身侧:“你觉得那人如何?”
“你说方才那人?”以菱转而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转头看向我,“为人谦顺,也礼数有加。怎的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也走吧。”
“嗯。”
我又瞧了一眼那人离开的方向才走开,谢恭君跟着我们进了学堂。此时学生们也都陆陆续续来了,见着以菱礼节有加的,看见我和恭君这两个生面孔也礼貌行了礼,可见这儿确实是个培养好苗子的地方。
谢恭君见我伸手,才将包袱递给我,还是有些迟疑:“你自己当真可以?可别被人欺负了去。”
“放心,”我拍了拍胸脯,“我是谁啊!京城出了名的团宠!”
谢恭君算是放心地松了口气,也看向以菱:“听闻有几个学生,看以菱丫头甚是不顺。懂规矩固然好,也别叫自己受了委屈。”